东荒南域
青阳城,陆家祭坛
祭坛旁,一袭白袍的老者,白发中夹杂着几缕青丝,眼神中的冷漠之色让周围人不寒而栗,望了眼天空,缓缓开口说道:
“时辰到,祭典开。”
祭坛中央,四根玄铁锁链的晃动声回荡在众人耳旁,四根锁链困住的少年,任他如何挣扎,传来的只有晃动声。少年背上还有十三根镇魂钉穿透他的琵琶骨,锁住他的所有的灵气。
少年漆黑的眸子透过黑发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老人,清秀的脸庞上可以看出许多陈年旧伤,在他身上还有不少的淤青,一口血痰自少年嘴中吐出。
“陆明德,你这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少年的嘶吼声回荡在每个陆家人的耳旁。
“陆离这小子,出言不逊,三长老这能忍得了?“
“如今他也就是个丧家之犬,让他逞逞口舌之快罢了。”
“一个淬体境二重的小子,也敢对有着神宫境实力的三长老叫嚣,真不怕长老抬一下手便要他的小命。”
台下众人的话语如利刺一般扎入陆离的心,围观的众多陆家子弟,议论纷纷,或许颇有人同情的,但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心态。
在整个东荒南域,所有人都可在六岁时开始修炼,他们凭借自身的资质亦或是高级功法,吸收天地灵气修炼。许多常人,无论如何怎么引导都感受不到一丝天地灵气,更别提修炼了。
能够参与修炼的人便被称作武者,分为九个境界:淬体境,凝气境,灵海境,神宫境,造化境,通天境,圣王境,帝尊境,神帝境,每个境界又分为九重。
而传闻中,陆家先祖便是达到造化境的强者,随手一挥便能要了数十名神宫境的性命。因此,也能将陆家在这青阳城立足,成为当中最强大的势力。
“陆离,能作为肉身祭品,请陆家先祖降临,是你这废物的荣耀。”
听过陆离的谩骂,老者的神色并未有所异动。
“够了,明德,抓紧开始吧!”陆明德身后还坐着七位长老,最中间的那位开口说道。
“是。”
话毕,陆明德走到祭坛旁,将手中的法杖插入地下,将自身的灵力不断地输入进去。
与此同时,陆离身下的法阵渐渐亮起银色光辉,仿佛有一股吸力在自下方传来。缠绕在身上的锁链,不断汲取着陆离身上的精气,脸上的血色也在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只有惨白。
身下的法阵此刻也如同无底洞一般,那股吸力愈发强大,剧烈的疼痛撕扯着陆离的灵魂,要将他从肉身上扯出来。
“真的要死了吗?好不甘心啊…”
陆离的脑中浮现出儿时的记忆,在他母亲口中,他的父亲陆天阙是陆氏一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意气风发,陆氏一族所有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哪怕是长老,在他面前也走不过百招。
陆家所有人在明面上都对这个天才恭恭敬敬,但是在背地里众人都不由地愤恨,陆天阙在为人处世上不懂变通,在他眼中只有切磋比试。
在成为陆家的最强者后,这青阳镇自然是束缚不住陆天阙,他选择游历大陆。临行前,他向所有人承诺,十年后必回。
起初,陆家所有人对待陆离母子都不错,虽然很讨厌他的父亲,但全族人不时地照料这对母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态度也在逐渐转变,仿佛想要在这对母子身上找回当初败给陆离父亲的那份不甘与屈辱。
克扣她们每月族中发放的月钱,将她们从原先的屋子赶到柴屋……诸如此类的状况不断出现,陆离自幼所受的刁难远远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陆离的母亲对于那些刁难,常常将陆离护在身后,尽自己所能给予他最好的生活。虽说过的清贫,但两人也能过得下去。
在陆离六岁时,本应按照陆氏一族的惯例进入学堂学习如何吸收天地灵气。长老们生怕陆离或许又像他父亲那般有着恐怖的天赋,便下令不准他进入学堂。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陆离的母亲不顾劝阻,每日到长老堂前长跪,恳求能准陆离去学堂。长久以往,虽说陆离也能够进入学堂,但是陆离的母亲也落下了病根。
进入学堂,老师对于陆离的态度也是不管不顾的,陆离在学堂中顶多算是个旁听的,没有老师的指导,一切全凭自己摸索。
三年过去了,与陆离同龄的学生已然都要踏入淬体境三重,而陆离才刚刚进入淬体境一重。加之全族对于陆离的态度不算友好,族中少年们不免欺负他。
“没爹的孩子。”诸如此类的话纷纷攻向陆离的心头,对于这些话语,他不会选择忍让,向那些少年挥起拳头。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陆离只有淬体境一重,更不可能是那些三重的对手,往往被打的的全身都是淤青。
这些伤痕,陆离在回家时都会加以隐藏,不想让母亲有任何担忧。然而,过度的操劳,加之之前的病根,陆离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平日里,学堂发放的洗髓液,陆离也舍不得用,都拿来给母亲改善身体状况。不过这些也都不过是杯水车薪。一年后,陆离母亲最终也撒手人寰,只剩下陆离一人。
不过十年的人生陆离便经历了人间冷暖,看透了陆家所有人。在他的眼中,陆家每一个袖手旁观的人都是“帮凶”。
看着少年眼中的怒火,陆家人似乎想起了那个陆天阙,心中那个被笼罩的阴影又再度升起。
长老堂
“陆离这小子对陆家越来越仇恨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一个淬体境三重的小孩,任他再怎么也翻不出来什么风浪。”
“那陆天阙呢?再过几年,十年之期就到了,那时又当如何?”
……
最终,长老堂一致同意,使用族中秘法,当年在陆家先祖离世前,留下了一卷秘法。
降灵术,以人为祭品,配上法阵,召唤灵界魂魄,可夺舍族人身躯,再续十年寿命。
此等秘法仅可使用一次,十年过后,魂魄将烟消云散。原先是留给陆家到生死攸关之时使用,不曾想,如今却拿来干这种勾当。
法阵上,一柱白光冲天而起,天空中仿佛一道人影正在缓缓下降,向着陆离的方向逐渐靠近,那应该就是陆家先祖了。
在白光的缝隙中,一丝黑气流露出来。
意识在一点点消逝,陆离仿佛在这往日回忆中不愿醒来,“或许,这么死了也挺好的。”
突然,一道富有磁力的声音在陆离的脑海中响起,
“小家伙,你就这么甘心赴死了?”
陆离缓缓睁开双眼,迷迷糊糊中仿佛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人在富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了。
“你是谁?”陆离低垂着头,声音略带嘶哑地问道。
如今,自己即将被夺舍,眼前之人是谁又有何重要?想到这,陆离不由得苦笑起来。
“比起这个,你应该更加关心你头顶上的东西吧?”
黑袍人指了指正上方缓缓降临的陆家先祖的灵魂,最多再有数十息后,将完成降灵仪式。届时,陆离的肉身将成为陆家先祖的。
“你有什么办法呢?”
“虽说我如今的实力十不存一,但只要你愿意,将身体借给我,我随时可以将他驱走。”
黑袍人眼中的自信隔着数米远,陆离依旧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代价是什么?总不能真有这么好事发生在我身上吧?”
经过这么多年的“毒打”,让陆离认清了现实,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复活…将我的灵魂归还到我的身体里。”
说到此处,陆离才注意到黑袍人身下的虚影。原来又是个灵魂体!
“你既然这么厉害,又如何落得这般境地。”
“这事可说来话长了,你若想听,我也愿意说。只不过,只怕说完之后,你便不再是你了。”
黑袍人脸上的笑容是那么轻松,丝毫不被这紧张的气氛影响。
到了这种田地,与其坐等被夺舍,不如放手一搏,相信眼前之人。
“好。”
陆离原先对世间绝望的眼神,此刻充满了坚毅,从此往后,再无牵挂。
那黑袍人听完,已然飞速冲向陆离。
时间恢复流动,仪式还在继续。
“啊……”
陆离的嘶吼声响彻整个陆家祭坛,脸上的痛苦是神色十分骇人。
望向天空还在降灵的陆家先祖,这仪式分明还没完成,怎么陆离这么痛苦?
这个疑问,充斥在陆家每个人心中。
渐渐的…
陆离的嘶吼声停了下来,整个人瘫软在祭坛中央,一团黑气从陆离的背上缓缓溢出。
数息之后,玄铁锁链锁住的陆离身上煞气四溢,十三根镇魂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褪出。
此刻,陆家先祖的灵魂也暂停了下降,离祭坛最近的陆明德最先注意到此刻的变化,手中立刻唤出自己的法器玉算盘。
“混账,何人敢打扰我陆家的祭典?”
一口煞气呼出,陆离双目中只有混沌死寂,身上束缚的玄铁锁链渐渐碎裂。
“本君的名字,你也配知晓?”
霎时间,原先碧蓝的天空中,愁云密布,众人的心也止不住的紧张起来。
陆家先祖没有降灵,反而招来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