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是谁

  • 抑与欲
  • 任不苦
  • 4725字
  • 2025-03-14 00:21:51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林默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帘的边缘,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林医生?“身后传来助理小张的声音,“下一位来访者已经到了。“

林默转过身,脸上已经挂上了职业性的微笑。他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领口,走向诊疗室。路过走廊的镜子时,他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一丝不苟的头发,金丝边眼镜,整洁的白大褂,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诊疗室里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她低着头,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林默在她对面坐下,温和地说:“你好,我是林默。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我叫小雨。“女孩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林默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几道浅浅的伤痕,新旧交错。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小雨,能跟我说说,是什么让你来到这里吗?“

诊疗持续了五十分钟。送走小雨后,林默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仔细地洗手。水流冲刷着他的手指,他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直到皮肤发红。镜子里,他的表情渐渐变得阴郁。

夜幕降临,林默换下白大褂,穿上深色的风衣。他走进便利店,在货架间漫无目的地游走。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身影吸引——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正偷偷将一包饼干塞进书包。

林默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那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躲在厨房的角落里,看着父亲将母亲推倒在地。母亲的头撞在桌角上,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那时的他,也是这般偷偷地、怯懦地躲在阴影里。

“先生,您还好吗?“店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林默深吸一口气,露出温和的笑容:“我没事,谢谢。“他走向收银台,为那个女孩付了钱。走出便利店时,他的手指在口袋里蜷缩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雨还在下,林默走在昏暗的街道上。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一条蜿蜒的蛇。转过一个街角,他听到巷子里传来打斗声。几个醉汉正在围殴一个流浪汉。

林默停下脚步,他的眼镜片上蒙了一层水雾。他摘下眼镜,慢慢擦拭。当他重新戴上眼镜时,眼神已经变得锐利而冰冷。他走进巷子,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几分钟后,那几个醉汉倒在地上呻吟,而他已经消失在雨夜中。

回到家,林默打开衣柜最里面的暗格。那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工具:手术刀、绳索、注射器...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这些冰冷的金属,感受着它们传来的寒意。

“叮“的一声,手机响了。是一条匿名短信:“城西废弃工厂,有目标。“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换上黑色的连体衣,戴上手套。镜子里,那个温文尔雅的心理医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阴鸷的男人。

他知道,今晚又有人要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了。城西废弃工厂里,林默站在血泊中,看着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男人。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却感觉不到任何不适。相反,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他蹲下身,用手术刀在男人的手臂上刻下一个特殊的符号——一个扭曲的天平。这是他给每个“目标“留下的标记,象征着他们犯下的罪与即将受到的惩罚。

离开工厂时,林默注意到远处闪烁的警灯。他迅速隐入黑暗,像一只优雅的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林默准时出现在心理咨询室。他换上白大褂,戴上金丝边眼镜,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心理医生。第一个来访者是个中年男人,正在讲述他的婚姻危机。

“我妻子总是无理取闹,“男人抱怨道,“有时候我真想给她点颜色看看...“

林默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保持微笑:“暴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您能详细说说,是什么让您产生这种想法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小张探进头来:“林医生,有位苏警官想见您。“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请她稍等,我马上就来。“

送走来访者后,林默在洗手间整理了一下仪容。镜子里,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阴郁,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林医生,我是市局刑警队的苏雨晴。“女警探伸出手,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我们最近在调查一系列案件,想请您提供一些专业意见。“

林默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很高兴认识您,苏警官。不知道是什么案件?“

“最近发生了几起命案,“苏雨晴直视着他的眼睛,“死者都是些有前科的人,家暴、诈骗、抢劫...但奇怪的是,凶手在现场都留下了同样的标记。“

林默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但他依然保持着专业的微笑:“这确实很特别。凶手似乎在传达某种信息?“

“没错,“苏雨晴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您看这个符号,像不像一个扭曲的天平?我们怀疑凶手可能是个有强烈正义感的人,但心理上存在严重问题。“

林默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他的手很稳,但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些照片拍得如此清晰,连他刻下的每一道痕迹都纤毫毕现。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他缓缓开口,“这种行为确实表现出一种扭曲的正义感。凶手可能经历过某种创伤,导致他对'正义'的理解产生了偏差。“

苏雨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林医生,您觉得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种事?“

林默摘下眼镜,轻轻擦拭:“很难说。可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也可能是社会底层的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一定经历过让他对'正义'产生执念的事件。“

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送走苏雨晴后,林默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术刀,感受着金属的冰凉。

夜幕降临,林默再次化身为“清道夫“。但这一次,他的目标是个特殊的对象——一个专门诱骗少女的富商。当他站在富商的别墅外时,突然想起了苏雨晴的话。

“凶手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她当时说,“甚至可能是个受人尊敬的专业人士。“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翻过围墙,像一只优雅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入别墅。但这一次,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苏雨晴的出现,也许是因为他内心的某个角落开始动摇。

当他站在富商的床前,举起手术刀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警笛声。林默的心跳陡然加快,他迅速撤离,但在翻越围墙时,一片衣角被铁丝网勾住,留下了一小块布料。

第二天,林默在新闻上看到了这起未遂案件。苏雨晴接受采访时说:“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凶手留下了新的证据,这次他逃不掉了。“

林默关掉电视,走到衣柜前。那件破损的连体衣还挂在暗格里,缺了一角的布料仿佛在嘲笑他的疏忽。他取出衣服,仔细检查,突然在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我知道你是谁。“

林默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手中的纸条已经被他揉成了一团。那张写着“我知道你是谁“的纸条像一把尖刀,刺入他精心维持的平静生活。

他深吸一口气,将纸条撕得粉碎,扔进马桶冲走。水流旋转着将纸屑卷入深渊,就像他内心不断下坠的理智。

“林医生,“小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下一位来访者到了。“

林默整理了一下表情,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小雨,那个手腕上有伤痕的女孩。她的脸色比上次更苍白,眼神也更加飘忽。

“小雨,请进。“林默露出温和的笑容。

诊疗过程中,林默注意到小雨的手臂上又添了新伤。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仿佛那些伤痕也刻在了他的心上。

“林医生,“小雨突然开口,“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正义吗?“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击中了林默。他想起昨晚在富商别墅里的场景,想起苏雨晴锐利的目光,想起那张神秘的纸条。

“正义...“他缓缓说道,“是个很复杂的概念。有时候,我们以为的正义,可能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暴力。“

小雨低下头,眼泪滴在她的手背上:“可是...那些伤害别人的人,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林默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躲在厨房的角落里,看着父亲将母亲推倒在地。那时的他,也曾这样无助地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诊疗结束后,林默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一遍又一遍地洗手。水流冲刷着他的手指,却冲不走内心的躁动。镜子里,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阴郁。

夜幕降临,林默换上黑色的连体衣。但这一次,他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坐在黑暗中,思考着那张纸条的含义。是谁留下的?苏雨晴?还是其他人?

突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匿名短信:“今晚,城东码头,有目标。“

林默的瞳孔收缩。这不对劲,这不是他平常接收信息的方式。但他还是起身,走向衣柜。当他取出手术刀时,发现刀柄上沾着些许血迹——那是昨晚在富商别墅里留下的。

城东码头,夜色如墨。林默潜伏在集装箱的阴影中,等待着目标的出现。但等待他的不是预想中的罪犯,而是苏雨晴。

“林医生,“苏雨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或者说,我应该叫你'清道夫'?“

林默的心跳陡然加快,但他依然保持着冷静:“苏警官,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

苏雨晴举着手枪,慢慢走近:“等你。我知道你会来。那块布料,是你留下的吧?“

林默感觉后背发凉。他低估了这个女警探的敏锐。但他依然保持着微笑:“苏警官,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个心理医生。“

“是吗?“苏雨晴冷笑,“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DNA会出现在多个案发现场吗?“

林默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想起昨晚在富商别墅里,他不小心划伤了手指。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苏雨晴举起手铐:“林默,你被捕了。“

但林默的动作比她更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夺过她的手枪,将她按在集装箱上。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林默能闻到苏雨晴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你知道吗,“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有时候,正义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

苏雨晴挣扎着:“你疯了!你以为你是在执行正义吗?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暴力欲望!“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了林默。他松开手,后退几步,眼神变得迷茫。苏雨晴趁机夺回手枪,但这一次,她没有指向林默。

“林默,“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我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你父亲...他是个家暴者,对吗?“

林默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那些被他深埋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哭泣,还有那个雨夜,母亲为了保护他,永远地离开了...

“闭嘴!“林默怒吼道,他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

苏雨晴继续说道:“你母亲为了保护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重复你父亲的暴力!“

“不!“林默捂住耳朵,“我和他不一样!我在惩罚那些罪有应得的人!“

“是吗?“苏雨晴步步逼近,“那小雨呢?那个你一直在治疗的女孩。你知道她为什么自残吗?因为她的继父...就是昨晚你差点杀死的那个人。“

林默如遭雷击。他想起小雨手腕上的伤痕,想起她问的那个关于正义的问题。原来如此...

“林默,“苏雨晴伸出手,“跟我回去吧。你还有机会赎罪。“

林默看着她的手,又看了看远处的警灯。突然,他笑了:“不,苏警官。有些罪,是无法赎清的。“

说完,他转身冲向码头边缘。在苏雨晴的惊呼声中,他纵身跃入漆黑的海水中。

冰冷的海水瞬间吞没了林默。他感觉自己在下沉,就像那些被他深埋的记忆。恍惚间,他看到了母亲的脸,那么温柔,那么悲伤...

“对不起,妈妈...“他在心中默念,“我最终还是变成了他...“

但就在这时,一双手抓住了他。是苏雨晴,她不知何时也跳入了海中。两人在海水中挣扎,最终浮出水面。

“你疯了吗?“林默喘着气说。

苏雨晴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也许吧。但我不能看着你就这样放弃。“

警笛声越来越近,探照灯的光束扫过海面。林默看着苏雨晴坚定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你知道吗,“他轻声说,“你让我想起了我母亲。“

苏雨晴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在警灯的照耀下,两人慢慢游向岸边。林默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但不知为什么,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正义——不是以暴制暴,而是直面自己的罪恶,承担应有的后果。

当警察将手铐铐在林默手上时,他最后看了一眼夜空。雨不知何时停了,几颗星星在云层间闪烁。他想起小雨,想起那些被他“审判“过的人,想起苏雨晴...

“苏警官,“他突然开口,“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苏雨晴点点头。

“请照顾好小雨。她...是个好孩子。“

苏雨晴的眼眶有些湿润:“我会的。我保证。“

警车缓缓启动,载着林默驶向未知的未来。但这一次,他没有感到恐惧。因为他知道,有些罪必须偿还,有些伤必须愈合。而真正的正义,永远不会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