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异世界少女的奇妙脑回路

咔嚓！

李燚的草鞋陷入流沙，腰包里的罗盘肆意跳动。

指针像喝醉酒的舞娘，在玻璃表盘上抽搐着画圈。

他对着月光举起这现代文明的遗物，金属包边映出凯瑟琳戏谑的眉眼。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天灰蒙蒙的。

“你们炎国人都用这种妖器指路？”

金发少女用银链勾起罗盘，十字吊坠在链尾晃啊晃。

“在拂琳，只有给骡马配种的贩子才成天盯着转圈的东西。”

“这叫科学！”

李燚夺回罗盘，指尖摩挲着表盘上的英文刻度。

“通过地球磁场……”

话音被砂砾拍打铜匣的声响吞没。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用中文向一个异界人解释基础物理。

凯瑟琳突然抬脚踹飞沙蝎，靴尖在沙地上勾出繁复纹路：“看好了——”

她画出的十二芒星中央站着持剑人像。

“这是神圣初始之王的赐予我伟大拂琳的凯旋符。六千年前他持十律法踏平永夜，铁蹄所至……”

“等等！”

李燚用手戳了戳人像旁的鹰徽。

“你画的这是罗马军团标志？”

“罗什么？”

凯瑟琳的银链突然绞住他手腕。

“在拂琳，说错圣徽要割舌头的。”

她碧色瞳孔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初始之王将律法与圣器分封四方，龙旗赐大炎镇守东极，霜之刃予罗刹统御雪原，至于我们拂琳……”

沙画被夜风抹去一角，李燚的罗盘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指针死死钉在西北方，那里矗立着半截玄武岩方。

“你们那有没有叫'罗马'的国家？”他鬼使神差地问。

“哈！”

凯瑟琳突然笑倒在沙丘上。

“你要不要问问有没有'骡马国'？”

她蘸着唾沫在沙地画出歪扭大陆图。

“假酒喝多了吧笨蛋，不了解地理的冒险家，可不是合格的冒险家……”

“看好了，东边这个最大的是你们大炎。”

她用手戳了戳她画的蹩脚地图，简单的像三岁小孩的简笔画。

“像你这号向西逃难的炎国人最精了，北边这坨是罗刹，这群神经病喜欢喝马尿味的假酒，双元帝国的贵族天天在浴池里谈判……”

李燚把脸申在某个半岛轮廓上。

“这里像极了……”

呼！

沙粒凝成的箭矢擦过他耳际，凯瑟琳的银链绞碎三丈外的沙蝎。

“省省你的妖国志异吧，看罗盘！”

子夜……

铜匣缝隙渗出的金粉在罗盘表面凝成星图，李燚突然发现那些光点与北斗七星镜像对称。

当他试图用贝塞尔曲线推算方位时，凯瑟琳正用廉价的铜币在沙地上摆弄占卜阵。

“磁偏角……看不清多少度……”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接着说道。

“这下面有磁铁矿…大的惊人。”

凯瑟琳掐着腰，一副刻薄的姿态讲道。

“哦，亲爱的李燚先生，你要是再不说人话的话，我就用我的臭皮鞋狠狠踢你的屁股了……”

“罗盘被干扰了。”

李燚踹了脚沙丘，“整片沙漠就是块大磁铁。”

凯瑟琳唏嘘道：“这是神圣初始之王亲卫军的葬骨地......埋藏着无数英灵的怨恨。”

李燚疑道：“这和沙漠中的磁铁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不过据说黑沙暴就是英灵的具象化，三百年前罗刹三万铁骑纵横千里号称无人能敌，远征大炎之际，不巧赶上了黑沙暴，咳咳……第二天，三万铁甲只剩铁甲。”

凯瑟琳一把夺过罗盘又掰又扯，摇晃半天不见动静，道：“你们炎国巧器就这点能耐？”

表盘玻璃“咔嚓”碎裂的声响里，她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失望。

“不如我们拂琳的牵星板！”

话音被突如其来的死寂掐断。方圆百里的沙蝎同时停止嗡鸣，李燚后颈汗毛根根倒竖。

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听见真正的寂静。

凯瑟琳眉头紧锁，咽了口吐沫，“倒霉，这都叫我们赶上了。”

“赶上什么了凯瑟琳！”

“黑沙暴，离咱们五六公里吧…”

李燚顺着凯瑟琳的目光看去，混浊的北方立起一堵黑色的墙

“脱衣服。”凯瑟琳突然扯开束腰皮带。

“我可对你没非分之想…”

“想什么呢！用布料缠住七窍。”

她撕下教袍内衬抛过来，“铁屑吹进肚子里我可救不了你！”

---

轰隆隆——

沙砾裹挟铁屑飞扬，无情的打在久经风霜的玄武岩上，以及身无寸铁的李燚二人。

“跑！”不知是凯瑟琳的喊叫，还是沙暴的呼啸，李燚只知道他疼得失去了知觉。

地平线腾起遮天蔽日的黑墙。那不是沙暴，是千万把旋转的玄铁刀刃组成的死亡潮汐。

李燚看见三丈外的骆驼尸骸瞬间碳化，动物的骨骸上闪起阵阵紫电。

被掀飞的青铜箭簇在空中汽化，沙粒摩擦爆出青紫色电弧。

一些碎片的场景在他脑中飞过，形似战争的宏大场面，万千铁甲葬身于此，被沙尘掩埋，永不见天日。

他似乎理解了这片黑沙漠，下面堆积着六千年的金属残骸。

沙暴如狂风般奔袭，黑色的梦魇离二人越来越近，二人口中渗出铁锈味，鼻耳缓缓渗血。

【警告！体力值持续下降！】

越来越近，它无情的吞噬着所经的一切，千百年的传奇封尘于黑沙之下。

李燚左眼剧痛再次传来。

【叮！异常值耐受积累完成。】

想象中的激烈伤害并没有传来。

【已解锁“长视之瞳”】

太好了，真狗运！

片刻后，在这满天黑沙视野受限之地，竟在黑沙中的发现一块硕大的玄武岩上有一天然形成的裂缝。

来不及思考身体异变的合理性，大喊道。

“凯瑟琳！那里！”

凯瑟琳一愣，危机当下，她无条件信任着眼前的笨蛋外乡人。

二人突然暴起，相互拉扯着转向奔袭，黑沙暴强大的力量着推着二人扑向背风坡。

金粉从毛孔渗出凝成甲壳，战术服纤维崩裂的脆响中，他看清沙暴里悬浮的每一粒磁铁矿。

砰！

两人撞进玄武岩裂隙的刹那，黑潮吞没了最后一线月光。

李燚扶着剧痛的脑袋，视网膜残留着幻象。

头戴荆棘冠的高大王者被锁链贯穿，十枚光轮在血泊中渐次熄灭。持剑黑影从王座起身......

“咳咳……你眼睛瞧的真清楚…”

李燚心中惊魂未定骂道：“真他妈倒霉，你非要跟我这个陌生人找什么甲虫…”

凯瑟琳吐着血沫点亮火折子，“赞美神圣初始之王！”

在这难得的安逸的玄武岩中点燃了篝火。

凯瑟琳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块还算舒适的黑岩上道。

“因为每个拂琳人……不，每个心怀热忱之人，都要追寻神圣初始之王的脚步，追寻散失世界各地的律法，重铸初王荣光，拯救这片大地的苦难与不公……所以，本姑娘带上你，是你的荣幸！”

见凯瑟琳如此搪塞，他也不愿多问，笑道：“哈？这么伟大，还以为你是找什么甲虫搞钱啊。”

她顿时红了脸：“这…这…是额…扶贫，第一步，对！”

她咧嘴呵呵笑道，像是方才说漏了嘴。

“你口中的神圣初始之王，是拂琳的皇帝吗？”

凯瑟琳略有恼色：“你这混蛋连初王的不知道，跟着我好好赎罪吧……万王之王，英雄之王，初始之王，它是天下共主，救世的英雄。”

篝火映着凯瑟琳的侧脸，她屈指弹了弹银链末端的十字架。

“在拂琳圣典里，神圣初始之王降世那夜，十一颗赤星连成权杖。”

她的指尖在沙地勾画，她歪七扭八的绘出头戴荆棘冠的人像。

“他持十一律法踏碎永夜，所及之地，斩断不公。”

沙画上的战旗突然被风卷碎。

“大炎的龙旗镇九幽黄泉，罗刹的霜刃锁熔岩地脉，而我们拂琳的黄金法典……”

银链绞住李燚手腕，她突然凑近，用一种像是讲恐怖故事的语气道。

“我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这并不好笑。”

远处传来沙暴的呜咽，她松开手轻笑：“可这位圣人最后被自己锻造的剑贯穿心脏——“

火堆“噼啪“炸开火星。

“斩下王冠的‘无名’，用的是传说的第十一律法，【光明】的律法，可那是传说中最黑暗的一天……”

凯瑟琳笑道：“你们炎国人真是的，初始之王的传说都不清楚，不过我也就知道这些了。”

“你刚才，提到……律法了，对吧。”李燚忽然想起脑中机械女声提到的律法。

“哈？你不会连律法都不清楚吧…律法可是神圣初始之王从异界带来的救世结晶，共有十一枚，每一枚律法碎片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持有者需要消耗生命力才能发动……不过，传说中相应律法的完美适配者几乎不受影响。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运用这股强大的力量。”

“你们炎国王室好像持有，额……代表【重力】的律法，而我们拂琳，则是【空间】的律法。”

“北边的罗刹有半块有落不明的【繁荣】律法……还有从北汗手里抢来的半块【力量】律法，不过半年前莫名失踪。”

“再往东边的扶桑，常年闭关锁国，隐于海浪之间，传说【腐败】的律法在此生根。”

“双元帝国与安息帝国对律法的信息藏的很隐晦，应该有两枚律法在其王室手中。”

“【光明】的律法随‘无名’一同消声隐迹了。”

“剩余的三枚律法，我连名字都没听说过，说不定，它们随着初始之王一同破碎了……”

凯瑟琳说到这里莫名叹息，躺在一旁休息。

救世的“律法”…

吞天的“铁沙暴”…

斩杀英雄的“无名”…

这些个名词在李燚脑中不断回荡……什么玩意真胡扯……

至于脑中回响的报菜名式机械女声……

这不会是真是穿越给我安排个系统吧……

暗河在岩缝深处呜咽，李燚的罗盘在沙暴嘶吼中彻底停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