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姓云名飞燕,这云姓的人,可是颇有来头。江湖上有一句话叫做“天南地北黄花锦,云归故里客舍青。”“南”指的是南宫,“北”指的是北冥,这“云”就是指的云家了,当然还有“归”家,这四家在江湖上并称为四大家族,这几家人从政、从商、从文、从武的人极为繁杂,相互交织着,在朝廷里,在江湖里都难分伯仲,但话说回来,也是唇亡齿寒,便是谁也离不开谁,其中联姻的、结拜的、师出同门的,关系盘根复杂,便是当今圣上,一口气想动谁,都是头痛的紧,一时难以下手。云飞燕是云家的掌上明珠,是云家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女,虽生的不是沉鱼落雁,但自小便养尊处优惯了,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一股雍容华贵之气,加上从来的无忧无虑,自然出落的锦绣大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在云家的老家苏杭一带,也是看尽了断桥流水、苏堤春晓,光这一双眼,便是夺人心魄,欢快时春意阑珊、落寞时惹人怜爱,只一点鼻子长得很奇怪,有点回凹,这也随了云家人的老底子。
说起来,飞燕和京晨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申家人在苏杭流落的不多,但当年京晨的父亲,不顾京晨母亲和家族的反对,一心要扎根在这江南水乡里。京晨的母亲也就抱怨了那么几年,便也不再提了,嫁鸡随鸡,日头没多久也和京晨的父亲一样,爱透了这江南的钟灵毓秀。没有了家族的依托,京晨一家人的生活一直没什么起色,外乡人在江南的各家名门大户里实在没有势力,因为排挤生意也做不成,最后,京晨的父亲也只剩下砍柴这一个行当。
因为自卑,从小京晨就不爱说话,他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和父亲一起练刀,或是和母亲在湖边读诗词。“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裘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他老问母亲,这“身是客”里面的“身”,是不是咱们申家的申?母亲虽耐心的一次一次的解释,但也惊心这一早就有的苍茫心境,这孩子莫不是被我们做父母的从小言传身教了?后来,京晨又多了一件欢喜的事情,便是陪着飞燕玩。飞燕的性格从小和男孩子无二,极少与女孩玩,身边总是一大帮的男孩子,京晨只是其中默默的一个。听到飞燕讲的笑话,或是别人给她讲的,京晨也笑笑,但很少搭碴儿。几个小伙伴,一同长起来,飞燕便也知道了他的为人,所以和别人闹闹笑笑,便也招呼他一声,怕是把他冷落了。但他也习惯了,只听听。京晨总想,若是飞燕受了委屈、受了欺负,他是决计要出头的,若只是玩乐,便有没有我都是不碍,她开心就好。想着想着,这念头竟然痴了一般的缠绕成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是年纪渐长,这情愫里多了一股酸涩,以前倒不觉得,现在看到飞燕和其他的男人,太过亲密,京晨便是赌气一般的越发不想理她。他老是感慨,这也太难熬了,为啥每一个离她太近的男人,他都有一股拉出去抽一顿的冲动。时间越久,反而和飞燕开始生疏了。京晨却不明就里,生疏就生疏吧,总比气死我自己的强得多了。
时候多了,也哭得累了。飞燕拔出头来,不自觉竟开始整理颜装。京晨也看的是醉了。这春风正紧的时节,风中燕儿的云发鬓角恣意飘散,一股落寞寂静之美悠然而生。京晨想着,竟不自觉喃喃道,“很久没有看到你这么安静的样子了,真美的不像话。”飞燕也不言语,却笑靥如花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谄笑着伸出一只小手,抚摸着京晨的肚子。那场景,滑稽的有点像丈夫抚摸怀孕的妻子。
京晨的脸有点微红。一时间,竟定住了,想去抓住眼前的小手,又不敢。只这一刹那的瞬间,便像过了很久。京晨恍惚间,觉得有回到了从前。那个时候,我们可以静静的相对,静静的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