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嗤笑之鵺

神无月修在原地纠结了一小会后，快步朝新宿站大门处走去。

他还是没有搞清楚长岛悠臣为什么突然又叛变了。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灰溜溜地逃走。

夜祸他是除不掉，但砍些小妖怪，救些被卷入的无辜居民倒是举手之劳。

他这么想着，很快来到了大门前。

那里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巨大活动板房，旁边还有一队整装待发的救援人员。

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房子的入口处，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上的警棍。

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你是……原灰巡警？”神无月修有些意外。

“是！”原灰进下意识立正，强打起精神，嘴里快速念叨着：

“新宿区执法署感谢您的帮助，普通人或普通妖怪前来支援请在出口处等候，一阶超凡者请前往集结处等候，请勿私自进入妖域覆盖区域……”

话音中断。

他看到神无月修，有些愣神。

“神无月总教官阁下！”

原灰进瞪大了眼睛，兴奋地快要蹦了起来，声音洪亮：

“您是来参与救援的吧？我这就带您去见指挥官阁下！”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十分相信神无月修就是来支援的，而非路过随便问问。

看起来局势不容乐观啊。

神无月修没有迟疑，跟了上去。

门被打开了。

看清门内的情况，神无月修的脚步也为之一顿。

太残酷了。

一百平米左右的房间里，伤残者密密麻麻地躺着，医护人员脸色憔悴、脚步匆忙，在房间中穿梭。

那些人或者妖怪有的在用力嘶吼，有的发出有气无力的悲鸣，有的已经断气。

消毒水那刺鼻的气味和血的铁锈味混杂在一起，死命往他的鼻子里钻。

如此悲哀。

神无月修抿了抿嘴，跟上原灰进。

进门左拐，直走一段距离，就到了指挥室。

指挥室的门没关。

一股由咖啡、能量饮料和油墨散发并交织在一起的古怪气味从里面传了出来。

巨大的显示屏挂在墙壁上，被划分成一个个区域，连接着新宿站内的监控。

人群拥挤着，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待在新宿站的各个地方。

惊恐、不安、愤怒……

表情各异。

部分区域有战斗发生，应该是救援队正在与大江山鬼众的妖怪厮杀。

工作人员们抱着资料，快步在室内走动，低声交流着，语气听起来有些颤抖。

一名脸上带有刀疤的独眼男人坐在监控台前，手上捧着一杯咖啡，在显示屏上来回扫视着。

“那边那位就是这里的指挥官，田边贤介阁下。”

原灰进指了指坐在监控台前的男人，眼中有期待的光芒闪烁，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不能进去，接下来的救援，就拜托您了！”

他深深鞠躬，帽檐近乎碰到地面。

没等神无月修回应，他便起身匆匆离开，回去等待新的支援。

神无月修沉默着，穿过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穿过空气中的古怪味道，走到田边贤介旁边。

田边贤介转头看向神无月修，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他那蓝色的瞳孔突然亮了起来，却又很快暗淡下去。

“千叶宗之顾问被拖住了，对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有种深深的颓废感。

神无月修点头，也没去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田边贤介发出“啧”的一声。

他抬手想拉住经过的工作人员，却又在半途垂下。

“算了，反正我也没事，就和你说说现在的基本情况吧。”

田边贤介猛地灌下一口意式浓缩，精神起来：

“你是他的人，我就不瞒着你了。”

“大江山鬼众的干部夜祸与前署长长岛悠臣勾结，在新宿站埋伏了众多妖怪，将站内近十万名居民劫持。”

他凑到神无月修耳边，低声说道：

“初步推测，夜祸的目的是向酒池献上大量的血食，得到纯度极高的‘神酒’，令体内的妖怪血统彻底返祖，成为五阶的存在。”

“大江山鬼众近乎倾巢而出，全力阻拦我们的行动，保护夜祸的进阶。”

“一向混乱少智的大江山鬼众居然用上了计谋，让我们疲于奔波，无法处理正在进阶的夜祸。”

田边贤介靠回椅背，将自己埋入柔软的皮革里：

“新宿站大概能分为四十个区域，除了夜祸所在的中心区，其他地方的监控都没有被破坏。”

“夜祸的领域只是用来阻挡无线通讯以及八咫镜的注视，丝毫没有阻碍我们的进出。”

“人群被困在各个区域，那些该死的妖怪过一会就开始伤人，但几乎不杀，明晃晃地把他们放在监控下面。”

“真是一群该死的畜生……”

听到这里，神无月修下意识看向中心区的监控屏幕。

一片漆黑。

可透过那里，他仿佛看到了一头巨大的鵺。

鸟的形体、猿猴的面容。

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嗤笑。

如此可憎。

“咦？”

神无月修收回视线，却在半途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定睛去看。

那是一个有着许多人质的站台，出入口都被高大的妖怪把守着。

站台的角落，两个熟悉的人站在那里。

长着粉色头发和狐狸耳朵的娇小女孩，以及耳朵后面有翅膀的金发少女。

桃狐，以及橘琉羽。

明明站在那里，可一不注意就会莫名地将她们忽略。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神无月修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看到认识的人了？”

田边贤介发现了神无月修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右手从桌上取下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按大江山鬼众的行动顺序，也快轮到那块地方了。”

“去吧，有一个救援小队快出来了，你刚好可以和他们一起进去。”

田边贤介并未用权力要求神无月修拼命救人。

虽然从资料来看，眼前的半妖少年并非什么好人，但田边贤介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认为这名半妖少年虽然冷淡，但有着最基本的良心。

在这样的惨状下，这名少年不会袖手旁观。

救出在意的人后，他一定会继续救援剩下的人。

神无月修道了声谢，接过那张写着“此人可信”、角落有田边贤介签名的纸条。

“对了，你不用换一身衣服吗？”田边贤介问道。

“不必了。”神无月修摇头。

他虽然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但这西装不知以何种材质制成，丝毫不影响行动的同时还具有一定的防弹功能。

倒也没必要换。

临走前，他将长岛悠臣阻拦茨木童子的古怪行为告诉田边贤介。

田边贤介陷入沉思。

神无月修并未等候，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