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城的星砂在月光下有了呼吸。
额生星纹的孩童赤脚走过长街,足印里绽开的冰晶莲纹转瞬即被血污吞噬。他驻足望着城南废墟上空的三十六道金索,万象商会的星舟如同狰狞的蜈蚣盘踞云层,每节舱体都伸出玄铁囚笼,笼中孩童们额间的星纹正被某种秘法抽取,化作金索上流淌的猩红光痕。
“小公子留步。“紫袍商人踏着金元宝法器飘然而至,腰间玉秤砣坠着的不是铜钱,而是七颗跳动的金丹,“这盏冰凰星灯,可抵三千灵石。“
孩童怀中的太虚镜碎片突然发烫,镜面映出骇人真相——商人锦袍下蠕动着星神蛊虫,那些金丹分明是三女残存的神魂碎片。三盏守护星灯骤然暴涨,苏清珞的冰魄剑气割裂夜空,却在触及玉秤砣时凝成血色冰晶。
“放肆!“商人袖中甩出十二道金符,符纸上的饕餮纹竟与当年云瑾所持别无二致,“区区器灵也敢...“
话音未落,孩童瞳孔深处浮起九重星渊。最深处的渊底,创世神骸骨的手指突然颤动,整座青岚城的地脉发出龙吟般的哀鸣。三十六道金索齐齐崩断,囚笼坠地炸开的瞬间,所有被囚孩童额间星纹化作锁链,将紫袍商人钉死在镇魂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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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旧巷飘起带着药香的雪。
澹台明月的药魂星灯忽明忽暗,孩童蹲在商人逐渐冰冷的尸体旁,指尖沾着渗入地缝的星髓。那些浑浊的液体突然倒流,在他掌心凝成半枚染血的玉珏——正是当年云苍擎捏碎唤醒饕餮残魂的信物。
“原来你们连这个都仿制了...“孩童的声音稚嫩却森冷,玉珏被星焰熔成青烟。烟尘中浮现出骇人画面:十二洲的万象商会分舵深处,三百具水晶棺椁正在同时开启,每具棺中都躺着个与他容貌相同的孩童,心口插着不同的弑神兵器。
天机阁的铜铃声响彻夜空,七架青铜马车破云而来。为首老者手持的观星杖上嵌着姬瑶光的罗盘碎片,杖头悬挂的头骨灯笼里,跳动着与守护星灯同源的火焰:“小友,天机不可...“
孩童突然捏碎太虚镜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金血坠地的刹那,整条长街的星砂腾空而起,凝成三百年前青岚城的模样。茶楼酒肆间行走的虚影中,赫然有少年云奕与三大女主把酒言欢的场景——而他们身后的阴影里,天机阁历代阁主正在篡改星轨。
“好一个天机不可泄!“孩童踏着星砂汇成的长河逼近马车,每一步都让老者手中的观星杖多道裂痕,“当年你们将姬瑶光炼成星傀时,可曾想过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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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祠堂突然传来冰裂声。
苏清珞的冰魄剑破土而出,剑身缠满带着胎血的脐带。孩童追着剑光闯入祠堂时,正看见本该死透的云瑾在啃噬冰凰星灯。他唇角淌下的灯油里浮动着苏清珞的记忆碎片,每一片都是云奕挥剑斩向挚爱的画面。
“哥哥的残魂真是美味。“云瑾转身露出森森白骨,胸腔里跳动的竟是半颗星神胎,“可惜你来得太晚...“
三盏星灯突然相撞,迸发的强光中浮现出澹台明月最后的药魂传音:“小心地脉!“孩童猛然顿足,祠堂青砖下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十二洲灵脉汇聚之处,被万象商会埋下的三百颗噬星雷同时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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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青岚城像块被撕碎的锦缎般四分五裂。孩童在星焰中坠落时,看见天机阁老者的观星杖插进地脉缺口,杖头头骨灯笼里飞出姬瑶光的残魂,正将三盏星灯缝合成囚笼。
“你以为我们真要救世?“老者的狂笑混着地脉崩塌的巨响,“星神不过是创世神播下的麦种,收割的时刻到了!“
孩童的瞳孔突然渗出金血,九重星渊深处的骸骨缓缓抬头。当创世神的指骨穿透时空握住那柄观星杖时,所有正在崩塌的星辰都停滞了——云奕残魂化作的星砂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孩童周身凝成完整的太虚镜。镜中映出的不再是过去未来,而是所有轮回之外的真相:
白发女子仍坐在织机前,但银梭穿梭的已不是命轨丝线,而是无数个正在重演的青岚城雪夜。每根丝线尽头都系着个星纹孩童,而所有丝线的源头...正连着此刻手握太虚镜的男孩自己!
“原来我才是银梭...“孩童忽然轻笑,任由镜面裂痕爬满全身。当最后一块碎片刺入心口时,停滞的星辰轰然运转,所有被篡改的因果开始倒流——
天机阁老者在惊骇中灰飞烟灭,万象商会的星舟化为青铜箭雨,云瑾抓着半颗星神胎坠入地脉深渊。而男孩在消散前最后望见的,是太虚镜核心处缓缓睁开的眼睛——那瞳孔中映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抱着婴儿站在产房血光中的云奕。
三盏星灯终于熄灭,却在灰烬里绽出真正的映世花。当第一片花瓣飘向初升的朝阳时,新建的青岚城某座宅院里,产婆剪断了新生儿的脐带——这次她袖口干干净净,而婴儿掌心天然生着太虚镜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