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跳下去，我们夫妻情断

沈狸姝看到赵戈急躁的要杀人，笑了声“有意思”，对陆小仙道：“我不会怪你。”

“柳梦怀有赵戈的孩子，仗着本宫拿她没辙，便屡次挑衅我、污蔑我。我是活生生被气死后，穿到你身上的。”

“小仙儿，没想到你的‘善解人意’、‘委屈求全’正好能对付柳梦，我真的太爱你了。”

陆小仙脸颊烫乎乎的。

长公主表达个人情感，总是如此直白。

“狸姝，我没为难柳梦，可是不论我怎么做、怎么说，都没人相信我。”

“那感情好啊！小仙儿，我怀疑这个柳梦是雪族人，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证据……小仙儿，你就用你的善良大度、委曲求全，给本宫好好治她！”沈狸姝乐不可支。

“沈狸姝！”

赵戈气急。皇上的人还在长公主府，他不敢动手，只能大声呵斥引来沈狸姝的注意。“柳梦都晕了，你还有心思与旁人说笑！你这个毒妇！有何不满，冲我来！若她们母子出了任何差池，我必用我赵家三代功勋，请求皇上处罚你！”

沈狸姝倏然收笑。

“赵将军，你是不是觉得皇上惹不起，惹长公主更有性价比，才在这儿驴嚎？”

赵戈：......

“你是？”

沈狸姝未答话，仰头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比陆小仙先一刻站起来。

隔着薄薄的雨帘，赵戈老远看到一道模糊的胖乎乎的身影，眼神决绝的冲自己说：“赵将军，长公主说了，你从这里跳下去，在江中泡上三个时辰，长公主就饶了柳梦。”

“......”赵戈愣了下。

长公主明明穿着明艳大气的桃红色衣裙坐在石桌右边，未对他张嘴一个字，为何他总觉得素衣破布说话的这位，才更像长公主？

陆小仙急切的拉住沈狸姝，“狸姝，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赵将军是你夫婿，现在刚进六月，今日下小雨，江中的水如此寒凉，他的旧伤会复发的。”

“你为秦书怀倾尽一生，他念你半分好吗？”

“......”

沈狸姝眼神凛冽，“赵戈心中，只有那个狐狸精。”

“噗通。”

一道藏蓝色的身影毫不犹豫的扎进了江中。

“将军！”

“赵将军——”

赵戈的部下惊呼着。

“噗通！”

“噗通......”

赵戈的部下纷纷跟着跳了进去。

数不清的鱼儿炸开了江面。

赵戈将半个身子露出来，他抹把脸上的水，凌厉的眼神直逼赵小仙。

“但愿长公主说话算话。”

赵小仙：......

沈狸姝冷静的看着将士们把赵戈围成一个圆圈，为赵戈取暖。每一位将士都在用怨恨、愤怒的眼神瞪着赵小仙。

赵小仙扭过身去背对着江面，紧张的用手指抠着石桌，心道：关我什么事......

沈狸姝攥紧拳头，朦胧的烟雨遮住她面上的两行清泪。

“他这一跳，我们夫妻恩断情绝。”

陆小仙叹口气。

沈狸姝总是这样，任何事偏要做到极致，不给自己留一点后悔的余地。

“凌风，去让柳姨娘别跪了，回她自己院子躺着吧。最近天寒，让她没事搁屋里养胎，少到处逛悠。”陆小仙想了想又对凌风柔声说：“否则柳梦犯了什么错，皇上再怪罪下来，挨罚的还是赵将军。劝柳姨娘体谅赵将军一些吧。”

“是，公主。”凌风领命去祠堂。

陆小仙与沈狸姝回到书房时，天气乍晴。

墨染般的天空蓦然劈开一道金色的霞光。

有人在江中惊呼：“赵将军！”

“赵将军晕了！”

“快请府医——”

沈狸姝木然的表情未动半分。

陆小仙儿关好门后，打了个嗝儿，“狸姝，你这胃口太小了，我才吃了不到半碗米饭，就快把肚皮撑破了。”

沈狸姝：“自然不像你，总是干力气活儿。一顿饭塞下半头猪。”

“......”

沈狸姝面无表情摸了摸自己撑圆的肚子，自然而然坐到自己常批奏的凤椅上。

金凤点翠，凤头镶嵌在右手边，整个凤椅背部雕刻着硕大的凤凰羽翅。

这是从古至今连历代皇后都没有的待遇——沈渊特地送沈狸姝的成婚大礼，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与荣誉。

即便沈狸姝顶着臃肿的身材和粗糙的脸坐在“凤椅”上，可她自内而外散发得贵气与凤椅浑然天成。

陆小仙咳了声，离那把椅子远了些。

她坐到沈狸姝对面，正欲探听沈狸姝在刺史府的状况，岂料沈狸姝忽然对她摊开手心。

“你的嫁妆呢？拿出来。”

“......狸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你在我长公主府吃香喝辣，总不能让我露宿街头吧？”

陆小仙的两根食指纠缠打架，可架不住沈狸姝盯靶子似的眼神。

“就在鞋底。”她朝着沈狸姝脚上那双破鞋努了努嘴，“我纳得千层底。你拿剪刀一层层挑开，几个铺子的钥匙和地契，都藏在里面。在此之前，这双鞋子可千万不能沾水。”

“......我说你这双鞋子怎么这么硌脚！”沈狸姝怪叫着甩下自己脚上那双破鞋，冲天的臭味险些将她熏吐。

“陆小仙，真有你的。把前太后赏你的宝贝，连同你爹留给你的嫁妆，全都变卖了换成铺子——时隔二十多年，你那些铺子的价值最起码翻了十倍。”

沈狸姝捏着鼻子，拎着鞋，“这味道如此浓烈，你别告诉我你这双破鞋穿了二十年？”

陆小仙羞涩的点点头，“是呢，担心被人发现，我连睡觉都穿着。”

“难怪秦书怀不跟你一个被窝。”沈狸姝跑出书房狂吐了一番，回来后雪白的双脚像是被刮了一层泥。

“狸姝，这也不能怪我。”陆小仙看着沈狸姝熟练的从柜子里拿了双木屐穿上。

“当初是你对我说：不管我嫁给谁，一无所有的陆小仙，便是最好的试金石。秦书怀迟早有一天会嫌弃我，让我多留个心眼。”

“事到如今，全都应验了。”陆小仙黯然悲伤起来，“狸姝，你用你的先见，预测了我的后半生，这便是你的高明之处。”

“……”沈狸姝从未觉得自己如陆小仙口中那般高明。

毕竟她自己择得夫婿也差强人意。

儿时与陆小仙较着的那团气，突然间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