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茶幡在暮色里泛着陈旧的姜黄色，玄衣人屈指叩响裂漆方桌。掌柜拎着铜嘴壶过来续水时，茶汤在粗陶碗里旋出细小的漩涡。
“客官是来参加玉京山收徒大典？“邻座疤眼老汉撕着炊饼，“这半月云州来的修士比蝗虫还多。“炊饼碎屑落进羊杂汤里，混着唾沫星子溅出秘辛：“听说他们镇派之宝'溯光镜'能照出前世孽债......“
玄衣人袖中的青铜碎片突然发烫，茶汤表面浮出细密波纹。西北天际掠过三道剑光，最后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腰带上缀着与九嶷山玉珏相同的星图纹。
“哐当——“
街尾药铺的门板突然炸裂，青衫修士撞翻三个腌菜坛子。追来的两道剑光在人群惊呼中化作锁链，却在触及玄衣人桌角的刹那崩成铁屑。
“道友好手段！“紫衣女修自云端飘落，裙裾上的鹤纹泛起毒芒，“玉京山清理门户，闲杂人等......“
玄衣人抬手接住坠落的青衫修士，那人后颈浮现的罪纹正渗出黑血——与九嶷山拾荒者如出一辙
子时的玉京山笼罩在虚假的月光里，护山大阵的裂缝像道溃烂的伤口。玄衣人踏着守夜弟子的影子走过七十二道石阶，青铜剑在鞘中发出饥渴的震颤。
禁地石门刻着持灯仙子浮雕，灯盏位置残留新鲜血迹。当他将玉珏嵌入仙子裙摆的星图凹槽时，整面石壁突然透明——紫袍道人正在里面对着一盏青铜灯施法，灯芯燃烧的赫然是修士魂魄。
“想不到还有黄雀。“道人袖中飞出十二张血色符箓，“正好用金丹修士的魂火炼......“
话音戛然而止。符纸在触及青焰结界时反卷，将道人自己的左臂烧成焦炭。玄衣人剑尖挑开灯罩，千百道记忆碎片喷涌而出，在石室墙壁投映出连绵的战争画面。
青铜灯轰然炸裂的瞬间，紫袍道人的瞳孔映出奇异景象——玄衣人身后浮现出十二重光轮，每个光轮里都悬浮着不同的刑具。道人喉结滚动着挤出破碎音节：“您果然...活着...“
剑锋划过颈动脉时，喷溅的血珠在虚空凝成血色篆文：戊戌序列皆当诛。玄衣人踩碎滚落的灯座，底部露出半枚星图玉珏，与九嶷山那枚严丝合缝。
禁地突然剧烈震动，持灯仙子浮雕的眼珠开始转动。玄衣人挥剑劈开地面，露出深埋的青铜巨棺——棺盖上“戊戌六号“的铭文正在渗血，锁链上挂满写着生辰八字的木牌
晨钟响彻山峦时，玄衣人站在问罪崖边。脚下云海翻涌着吞没昨夜的血腥，早课弟子们的诵经声里混进了不谐音。
“魔头休走！“
七位长老组成的剑阵封锁八方，为首的赤眉老者剑指颤动：“竟敢盗取......“他的怒斥突然变调——玄衣人手中的青铜剑发出龙吟，护山大阵的灵气疯狂涌向剑身。
当第一个剑修化作血雨时，其他人看见毕生难忘的景象：玄衣人身后浮现银甲虚影，斩出的剑光里裹挟着上古战场的杀伐之气。问罪崖碑文崩裂，露出深藏的地宫入口，门环上睚眦雕像的口中含着一枚玉京山掌门令牌。
地宫最深处的寒玉台上，溯光镜的碎片正在重组。玄衣人抹去镜面血污时，映出的却不是自己的脸——燃烧的仙宫里，戴着相同青铜面具的人正在捏碎婴孩头骨，四周跪拜的人群高呼：“请监察使降罚！“
镜面突然浮现蛛网裂痕，某个苍老声音从虚空传来：“戊戌七号，你可知罪？“整座玉京山开始崩塌，玄衣人捏碎最后一块掌门令牌，护山大阵的核心阵眼爆出冲天光柱——那竟是半截插入地脉的青铜戟，戟杆上刻着：诛逆戟·戊戌五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