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吕婶的生理卫生课

春日短暂,转眼石榴树便开始结果,午后往院子里冲一桶井水,漾出丝丝暑气,落在毛孔上。

“好咧阿材,你好回铺子了,水还没发,小姑家就要被你淹咧。”

听着侄子吃完午饭又忙前忙后,吕织娘笑骂道。

齐双喜啃着刚从井里吊上来的黄瓜,笑而不语。

这吕木匠人高马大,倒确实有几分书生脾气,上回在铺子里看自己人前显圣,嘴上不说,跑姑姑这里可勤快得不得了,以往是三四天过来看望一次,现在是恨不得每天过来吃中午饭,玩着命儿找家务做,瓦上寸草不生,砍的柴够烧半年的。

这不,院子都冲了第四桶了,哗哗声惊得鸡飞鸭跳,以为要烧水。

但就是不开口,说仙师啊,你教教我呗。

而从吕善材的角度来说,是实在不敢开口。

不说上回一招制服四壮汉,又把那新娘子从鬼门关一把拉回,郝平镇翁婿随后赔礼重得出奇,这面子显然不是给自己的,就说自己照顾了好几年的小姑,虽非病恹恹,也暮气沉沉,可自从齐仙师来了之后,整个人从里到外像吃了仙丹一样。

好几次他走进这院子,冲眼一看,都恍惚间像回到少年,好像小姑丈还在,小妹也在。

最吓人的是,小姑的手艺本来就好,如今看那呼吸,看那运刀,看那成品,简直到了自己想不通的神妙。

仙人之能,竟恐怖如斯。

因此,越是敬畏,他越是开不了口。

仙缘何其难得,小姑命好,如果我再贪心,齐仙师拂袖而去,莫不是要把吕家祖坟给气塌了?算了,将来请小姑去求仙师赐一张药方,这辈子也够本了。

如此想着又开心起来,放回水桶,果盘装满,再插了三炷香后,吕善材便拜别而去。

齐双喜啃着黄瓜,看着身前的果盘和三炷香,稍稍有些不适。

“唉,快三十了还像个小孩一样。”吕织娘摇头轻笑,戴上袖套,摸起脚边的木头和刻刀,继续上午未完成的修行。

吕织娘双眼不便,过往运刀靠的是心手合一,就是心中有具体形象,手中有天生的极细腻手感,能把心中形象落刀得分毫不差。

如今入道,心手更上层楼,更能靠灵气,更深层次去感受世间之大,去感受手中物之极细微,眼盲反而成了好处,得其意而往其形,所以便有了吕木匠渐渐看不懂的神妙。

齐双喜的雕刻之术早已像模像样,但不愿沉迷在此,只在旁感悟那物我之道,有所思便起身,擦干净手。

“毕加索,贝多芬。”

他右手摸脸,嘀咕道。

一道寒光如毒蛇吐信,从背后刺向身前。

左手刀继续进击,在最高效的运行轨迹中,下、中、上直直三刺,分取对方丹田、心口、咽喉。

左脚飞撩,右手同时祭出几张符箓,封住对方逃离路线,气海猛地压缩,再一口气爆发,刚才还湿漉漉的泥地,瞬间干了大半,屋顶瓦片哗哗轻颤。

对方还在垂死一搏,但身上已灰气处处。

蹬地肘击,顺势换右手刀。

十三片叶子被乱流卷落,他脚掌轻点,轻飘飘掠入其中。

刀势极直,就像陆锵。

刀意极顺,就像吕织娘。

十三刀一一落下,刀刀分明,看上去又像只出了一刀。

刀隐。

短短数息,整个吕平镇犬不敢吠,鸡不敢鸣。

又数息,十三片叶子落在地上,见他还背着手,以奇怪角度仰望天空,阿元好奇看了看,每片叶子都刻了一个字,连起来是:

“阿元姐~我累死了要睡觉谢~”

呵,嘚瑟了半天,原来就这么点力气,还偷懒用这种字体,不过这家伙也真当有小聪明,这字可是好写多了。

阿元轻笑一声,“接管”过身体,弯腰捡起那十三张叶子,走回吕织娘身边坐下,随手拿起根黄瓜,才张开口,又放下。

“先生这道刀法可凶恶得紧。”过了一阵,吕织娘假作随意道。

虽然被要求不再叫仙师,可吕织娘对齐双喜的敬意可是丝毫未减,方才那套刀法听在耳中,听得她冷汗淋漓,几乎没有一寸多余动作,刀刀冲着性命去的,而且还是假想对手像猫一样,有九条命!

谁那么倒霉催的哟。

“生死本来就在一念之间,我还嫌…不够重手,刚才那左脚飞撩本就多余,嗯,算了。”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沉默一阵,吕织娘放下手中活计,自言自语道还有很多活儿,今天就不做了,然后到屋内忙了一阵,出来时多了两杯茶,一杯递给阿元。

“先生,老太婆还想求你件事情。”吕织娘握着杯子,似是下了很大决心。

“说。”

“阿材成亲已经四年了,现在还没听个响,他爸妈死得早,就我一个姑姑,我想啊,总不能再娶一房,他那个媳妇好。”

“男人都喜欢纳妾吗?”

“呃……也不是,最好不要了,我是想总要给吕家留个后。”

“非要纳妾才能留后?”

“那个……也不是……”吕织娘也有小心思,本想着今日齐小仙师刀法大进,应该心情大好,这才说起惦记了许久的事儿来,没想到小仙师是完全抓不到重点啊。

局促之下,忽尔灵台清明,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这齐小仙师何等身份?哪听得了你这乡下婆子弯弯绕绕。

这便一咬牙,老实道:

“我是想阿材能早日生下孩儿。”

哦,生孩子啊。

“我要怎么帮他生孩子?”

“那也不用劳动仙……先生。”吕织娘愣了好一阵,这才有些慌了,几乎把茶杯搓碎,“只想求先生给他个方子,让他夫妻房事能顺当一些,唉,我就猜我家阿材山大无材,可能,要久一些吧,硬一些更好,然后他媳妇肚子就大了,就能生孩子了。”

一口气说完,吕织娘顿觉畅快,早该如此跟仙师说话了。

“久一些,硬一些。”阿元若有所思,轻轻点头,脑子里随即出现十七八套战法,全部演练一遍后,这才敏锐抓住关键词。

“什么是夫妻房事?”

……

吕织娘愣住了,齐小仙师千好百好,果然还是童子之身啊,我老太婆一个,为了吕家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把心一横,小板凳拉近。

开始从女子的月事说起。

……

“喏,当年我肚子那么大。”吕织娘双手比划着,哪怕练气之躯,也已经讲得气喘吁吁,“小毛毛头就这么从我这里,这里,拉出来了。”

“还出血啊?”阿元又拿起一根黄瓜。

“怎么不出,还好家里还算可以,我可吃了一个月的老母鸡汤。”

“痛快吗?”

“痛是痛的,但看到小毛毛头啊,真的是开心。”吕织娘一双苍眼,转头看向屋内,嘴角翘了起来。

“那个呢?”

“哪个?”

“就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