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浮世

“当年我向黄泉津大神献祭了轮回资格。”老人的声音突然变成青年音色,结界内的青灯接连爆裂。

“每盏灯里都是我的一片灵魂——就像我和你说的,阿菊——萤火虫的光越黑暗越明亮。”

裂口女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第一百张空位突然浮现出浅川被毁容的脸。

神代悠这才惊觉,那些收集来的俊美面容都在模仿浅川年轻时的样貌。

“你永远是最美的。”老人颤抖着撕开胸口的皮肤,露出里面跳动着的、布满缝合线的萤火虫心脏,“看,我把我们的婚礼放在这里温养了百年——”

心脏中浮现出被焚毁的婚书残片,上面的墨迹仍清晰可辨:

【浅川合江与阿菊·永世契】

“永世契...”裂口女看向结界内的婚书,癫狂的眼神突然清明一瞬。

浅川合江颤抖着手,划开了结界限制,裂口女缓缓飘了进来。

见状神代悠太阳穴直跳,直到藤原凛一把将他拉在身后,他才开口呼吸。

“放进来...真的没事吗?”神代悠轻轻说道,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安心。”藤原凛摆了摆手,“刚才我出来找解决方法,碰到了这个老头,他说话神神叨叨的,什么三途川,什么前世今生的,我都听不懂...但一身的咒力总做不了假。”

神代悠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老人:“他就是浅川合江么...居然真的有人能从几百年前活到现在...”

故事中的浅川合江风流倜傥,现实中的他风烛残年。

“阿菊,回来吧。”浅川布满老年斑的手摸向裂口女的脸,“是谁把你变成这样,我们一起找他算账...”

“不...不...你不是浅川!他们说浅川已经死在了大名府!你是假的,他们说浅川已经转世了!你是假的!”裂口女突然开始挣扎。

“纵使容颜改,此心永不移。”浅川目光直直地盯着裂口女的眼睛,“这是我当年写给你的密信,没人会知道。”

“不!他也知道我们的事!”裂口女突然看向神代悠。

藤原凛也看向神代悠,后者愣了一下,“这怎么还有我的事?”

“没有,我...”神代悠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但却被无情的打断。

“你是大名后人派来的!你是假的!你骗不了我!”话音未落,九十九张人面突然暴起。

“快!去车头...”浅川的胸膛瞬间被三根缝合线贯穿,苍老的身躯重重撞在青灯结界之上,困着萤火虫的灯盏竟开始逐个爆裂。

裂口女突然发出非人尖啸,第一百张空位赫然浮现出浅川的面容。

整辆列车剧烈震颤,车头猛地扎进山体——混凝土碎块飞溅中,众人随着车厢坠入地下空洞。

“结界只能持续三分钟!”藤原凛踹开变形的车门,校服被钢筋划破的裂口渗出鲜血。

神代悠先藤原凛一步,飞速朝着车头跑去。

“第四节...”

“第三节...”

“第二节...”

神代悠感觉已经喘不上气了,一股血腥味卡在嗓子眼里。

他下定决心如果这次能活下来,一定要每天坚持去晨跑。

漆黑的车厢渐渐亮起光芒,直到——

“车头到了......”神代悠推开车厢门,瞳孔瞬间放大了数倍。

“这是哪里......”神代悠懵了,这哪里还是地铁车厢?

这里已经不像是地铁车厢了,而更像是一个实验室,绿色的圆柱形培养仓环绕一周。

培养舱中漂浮着数十个裂口女的复制体,正同步睁开缝合线缠绕的眼睛,最中心的培养液中,阿菊的头颅正浮在上面。

“这是什么情况...”神代悠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段跨越百年的虐恋情缘,主角竟然不只是有男女主两人?

【主控室遭遇入侵,即将启动自毁程序。】

机械音突然响起,刚刚赶到的藤原凛吓了一跳,两步跨上中心的控制台。

【爆炸倒计时:176秒。请输入安全码解除自爆程序。】

3分钟内解除炸弹并带走阿菊本体头颅。

“爆炸?安全码?为什么这里会有现代科技?”藤原凛一拳砸在控制台上,一层结界闪过,却毫无波澜。

神代悠看向培养舱中心,阿菊的头颅,一时间面露难色。

“有办法能打碎培养舱吗?”神代悠目光灼灼,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打碎?你要干什么...”藤原凛虽然嘴上疑惑,但身体已经动了起来。

身上最后一把猎刀出鞘,藤原凛腰腹猛地用力,狠狠砸在培养舱的玻璃上。

“哗!”

玻璃应声碎裂,绿色粘稠的液体喷涌而出。

神代悠顾不上恶心,一把将阿菊的头颅揽入怀中。

眼前鎏金卷轴再次闪烁,神代悠嘴角微微上扬。

他,赌对了。

就看看这次能看到什么画面吧。

【式神故事·浮世】

井水浸透烧伤的脸颊时,阿菊听见孩童嬉笑。

“我还没死吗?怎么如今连死,都成了奢望...”

她浮出水面,看到井沿青苔上蹲着穿狩衣的少年。那人指尖停着纸折的蝴蝶,蝶翼沾着未干的血迹。

“真可怜啊。”少年用桧扇挑起阿菊的下巴,“想不想再见他?”

井水倒映不出阿菊的脸,她如同幽灵般虚无。

阿菊伸手去抓倒影,水面突然浮现浅川的身影:他正在大名府邸擦拭佩刀,刀柄缠着染血的桔梗丝带。

“你乃世间残留冤魂,他若知你已死,必定会血染大名府,你救不了他,我也不会救他。”

少年笑了笑,嘴角扬起好看的幅度:“每收集一张美人面,裂口就会愈合一分。”少年将纸蝶放在她掌心,“百面集齐之日,自会有人带你寻他转世身。”

纸蝶振翅的瞬间,阿菊感觉咽喉被无形丝线勒紧,黑色的缝合线一层一层将她的嘴角拉扯到了耳根。

“我...每年只会在三月初九樱花盛开那天杀一人,且此人要是穷凶极恶之人,若不是,我便等待来年再取...”

阿菊从此消散人间,世间多了一个代号名叫“裂口女”的恐怖女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