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暗流汹涌

天顺八年秋,天子咳血三日,龙体竟不能御奉天门常朝!

京师连发数道金符,诏令龙门关镇守太监曹少钦回京,皆被曹少钦以“边关动荡,臣担守疆之责固难从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理由回绝。

传闻,此奏本传入京中,文武百官尽皆跌坐,连呼“反矣反矣”。

一时间,曹少钦兵变造反的流言甚嚣尘上,朝野动荡。

然而不过数日,便有一则更加惊人的消息传出,当朝天子龙御归天,遗诏皇太子朱见深继位。

此消息压过了曹少钦造反的言论,令整个京师焦头烂额,暂时难以顾及。

然而就在新旧交替、人心浮动之时,江湖上不知何时竟也流传出一条讯息——

相传龙门关黑水城遗址留有宝藏,若能启出,便可继承西夏国力,颠覆当今王朝!

若仅仅只是一道传说,或许没有人会相信,但若是再加上曹少钦屯兵龙门,图谋造反呢?

于是顷刻之间,曹少钦挖掘古西夏宝藏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江湖。

……

荆襄之地,密林深处,数以千计的流民聚集于此。

而在流民营的最深处,几名容貌粗犷,穿着粗布汗衫的男子跨坐在营帐内,帐中炭火将人影投在篷布上,恍如群魔乱舞。

“具体情报便是如此了。”

此时,一名酒肉和尚打扮的络腮胡大汉将戒刀往地上一插,震得桌上酒碗泛起涟漪,“他朱家皇帝老儿换人,新君尚有二十七天守孝才可继位,又有阉竖谋反,此等天赐良机,正是我等进取之时!”

“这……”

闻言,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摩挲着腰间玉貔貅,火光在黧黑面庞上明灭不定,“虽说如此,可鞑靼那边的确有着动向,我等此时举兵,是否太过……”

还未说完,和尚便一拍大腿,大声嚷嚷道,“刘大哥,这种机会可没有下一次了,洒家可不管什么劳什子鞑靼,只知道要让父老乡亲们有田种,有酒吃!”

“就算您顾不上这个江山,也要顾及我们这群随您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吧?”

“对啊,对啊!”

闻言,账内一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见到中年男子还在犹豫,和尚忍不住催促道,“刘大哥,您号称刘千斤,一口唾沫一根钉,最是仗义疏财,豪气冲天,怎么现在如此婆婆妈妈,举棋不定?”

“刘将军可是在担心那些宝藏落入阉竖之手?”

然而,就在账内一片喧哗之时,突然一阵悦耳空灵的声响传来。

所有人微微一震,纷纷站起身,朝着帐外望去。

下一秒,一抹白纱便飘然涌入,如同白莲盛开,随之而来的则是袅袅仙音,“刘将军若是对那些宝藏有着念想,不如小女子亲自出马,前去一探?”

“原来是圣女驾临。”

为首的中年男子缓缓起身,面色不变,“圣女殿下到来,真令刘某的军营蓬荜生辉!”

“拜见圣女殿下!”

同时,营帐内众多大汉纷纷躬身行礼,一些人更是面色涨红,眼神中充满了火热。

“刘将军和众位将军有礼了。”

直至此时,那一抹白纱终于落下,露出一张欲望与清纯混合的女子面容,如仙神临凡。

女子莲步轻移,令自己婀娜的身段暴露在一群如狼似虎的眼中,却依然端庄圣洁,“曹少钦意图谋反,此乃天赐良机,那批宝藏不能落入此等祸国殃民之人手中。”

“既然圣女愿意替在下分担,刘某自然却之不恭!”

瞥见部下的痴态,中年男子指节在貔貅眼珠上重重一按,“那么就请圣女率您的教众先行,若是证实此流言为真,我定举兵北上!”

“此乃天下大福。”

女子轻笑颔首,更是令帐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吞咽声,“等启出宝藏,我教愿与刘将军五五分账。”

“七三,不能再多了。”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虽然贵教对刘某有援手之情,可刘某毕竟还有着一众兄弟需要养活。”

“六四,这是我教的底线。”

女子微微蹙眉,可即使讨价还价,也不损一丝圣洁。

“成交!”

中年男子果断道,随即拱了拱手,“那就祝圣女旗开得胜,刘某在此等候贵教佳音。”

女子不再多言,而是似笑非笑地撩了中年男子一眼,随即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转身离去。

直至香风散去,中年男子那黧黑的面容才闪过一丝阴沉,旋即再次隐没。

……

蒙古草原,某处人迹罕至的茅店内,一群蒙古大汉围座在木桌前。

桌上,摆放着一张色泽晦暗的羊皮地图,看地图的色泽和污迹,显然已经有了不短的年月。

“此去南下六十里,便是龙门关重镇。”

然而,在众多大汉中,为首者竟然是一名娇小少女,只见她指着地图道,“当年,我等祖先便是在此处覆灭大白高国!”

少女留着一头脏辫,脸上画着鞑靼人独有的彩绘,唯有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顾盼之间充满了妖娆热辣的异域风情。

“真不知那群汉人是如何得知大白高国宝藏消息的,竟然让他们捷足先登。”

旁边,一名高壮男子用力锤着木桌,大声嚷嚷,“这群孱弱汉人夺我江山,我等迟早要打回去!”

“哈刚童嘎,我说话时不要插嘴!”

女子闻言冷声道,“这次我等受伊尔琪将军指派,前去打探龙门镇军情。”

“此镇建立不过两年,只有数千户汉人,却有三个卫的精兵守护,绝非善地,若是不愿跟我前去,现在可以离开。”

话虽如此,可是她那眼中泛起的危险光芒却令众多壮汉纷纷缩了缩脖子,随即纷纷道,“我们誓死跟随首领!”

“好!”

听到这句话,女子的神情才舒缓许多。

随即安抚道,“放心吧,龙门镇虽是龙潭虎穴,可我们也不是没有后手,伊尔琪将军已经发兵两万,随时准备南下,我们只需要成为内应就够了。”

“等到草原大军抵达,吞掉大白高国宝藏之后,你我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

京师,紫禁城内。

昭德宫,烟香袅袅,将此处映得宛如人间仙境。

而在寝宫的深处,一名千娇百媚的女子侧卧在绣床上,怀中则抱着一只京巴,伸出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抚慰。

宫装微微散开,露出女子莹白如雪的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细腻。

可突兀的是,在女子的后颈处,却隐隐有血色蛛网浮现,就好像玉中瑕疵,令这块玉难以完美……

“汪汪!”

突然,一声沉稳的脚步声袭来,女子怀中的京巴下意识冲着门外叫了两声。

旋即,一名容貌俊美的青年缓步踏入。

青年约莫二十来岁,戴着一顶黑色乌沙,穿着太监宫装,神态淡漠冷傲。

而最令人深刻的则是他那双狭长的眸子,和面相不同,却给人一种妩媚妖娆之感。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相互糅杂,如同调和出一汪美味的毒药,更为青年增添出致命的吸引力……

“心肝宝贝啊,还真是有些舍不下你……”

绣床上,女子神情凄苦,凝视着青年低声叹息,“怎奈东厂势大,本宫好不容易才从深宫中熬出头,却要受制于人,还不能告诉圣上……”

“娘娘请放心。”

青年垂首,“我定会从曹少钦那里取回解药,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委屈娘娘与东厂虚以为蛇。”

“你办事,本宫自然放心。”

闻言,绣床上的女子笑靥如花,“陛下初登基,难免朝堂人心不稳,于是我提议陛下走先皇的路子,利用内臣压制外臣,顺便给你要了个职位,你猜猜是什么?”

“总不会比曹少钦的位子还重?”

青年闻言轻笑,干脆坐上了绣床,为女子轻轻揉捏着玉足。

“虽然不比东厂,但亦不逊色多少。”

女子缓缓从胸口掏出一张腰牌,丝毫不顾胸前的春光乍泄,而在腰牌上,一个“西”字熠熠闪烁。

“只要你能解决本宫的难言之隐,那么这块牌子……”

“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