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圣光与永夜

霜月浸染的贝尔维尔隘口，艾登按住缰绳的手指已经发白。护送队后方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密集，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些披着银甲的圣殿骑士正将长剑出鞘——不是对准山贼，而是对准他们这些护送圣女的帝国护卫。

“团长，前面就是分界碑了。“副官罗杰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被黑纱遮掩的半张脸。这个总爱用匕首在档案边缘做记号的男人，此刻声音里带着不寻常的颤抖：“按照教皇诏令，圣女们从此刻开始...“

话音未落，马蹄声突然变成了金属刮擦般的刺响。二十名黑袍刺客从悬崖绝壁跃下，他们脚踝处的铁环与锁链碰撞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艾登瞳孔骤缩——这些刺客的铠甲上居然蚀刻着和圣殿骑士团相同的紫晶纹章！

“是影歌盗贼团！“莱娅的箭矢尖啸着钉入为首刺客的咽喉，精灵少女箭筒上跃动的符文照亮了她骤然紧缩的眉头：“但他们为什么戴着圣殿徽记？“

艾登的剑锋已经在掌心出鞘三次又收回。他看着刺客们诡异的分身术——每个刺客身后都浮现出另一个虚影，那些虚影手持的弯刀正在空气里划出血色弧线。当第三柄刀锋擦过他耳际时，他本能地抬手格挡，指尖迸发的火焰竟自动分化成冰霜与飓风。

“小心元素乱流！“艾莉亚的治疗杖突然爆发出耀眼强光，七名刺客在圣光中化作飞灰。但艾登注意到那些粉末在落地时竟凝结成紫黑色的结晶，仿佛被某种力量刻意留存。

剧痛让他意识到自己后背中箭。低头时，一支淬毒的银箭正在穿透锁子甲，箭羽上跳动着熟悉的紫芒。艾登猛地旋身，反手抽出佩剑——剑柄处镶嵌的星辉石突然迸发强光，将毒箭蒸腾成无害的白雾。

“星辉石...“艾登握紧剑柄，记忆如潮水涌来。三个月前在母亲病床前，那位永远戴着银丝面纱的女人在他掌心放入这颗矿石时，曾说过：“当黑暗吞噬光明之时，它的光芒将指引你找到归途。“

山道上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艾登转头望去，只见十二匹圣殿骑士的坐骑正喷涌着金色火焰，那些火焰竟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光矛。骑士团长埃德蒙·维斯特高举巨剑，剑柄镶嵌的龙晶石折射出刺目红光：“奉教皇之命！清除所有可能威胁圣女计划的...“

他的怒吼被骤然爆发的黑暗吞噬。数十名身披白袍的圣女从地底升起，她们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露出皮下跳动的黑色经络。艾登的胃部剧烈抽搐——这些本该是圣洁的祭品，此刻却像是被恶魔附体的傀儡。

“净化！“莱娅的箭矢在空中织成光网，精灵少女的瞳孔变成纯粹的金色。但那些腐烂的圣女们只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她们手中的烛台突然爆开，黑色火焰顺着箭网蔓延开来。

艾登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力量推到了悬崖边缘。下方万丈深渊中，隐约可见数百具挂着青铜锁链的骸骨——它们胸腔前的铭牌上，赫然刻着帝国各大要塞的名称！

“快走！“艾莉亚抓住他的手腕，治疗杖突然刺入地面。一道翡翠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将最近的腐烂圣女蒸发成蓝色光粒。艾登趁机冲向悬崖另一侧的密林，背后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那些骸骨竟然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开始移动！

当他在松针堆里滚到第三圈时，终于看清了追兵的真面目。三具高达三米的骷髅巨人正从地底钻出，它们头骨上镶嵌的紫水晶与刺客身上的纹章如出一辙。艾登摸向腰间匕首，却发现刀刃在触碰到骷髅瞬间融化了。

“元素亲和？“艾莉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棵古树下，治疗杖顶端的水晶正在吸收月光，“这些骷髅是用...“

骷髅巨人的攻击打断了她的话。艾登本能地举起双手，掌心涌动的火焰突然分裂成五道不同颜色的光流。最炽热的红色火球击中骷髅左眼时，整个头骨竟发出玻璃碎裂般的清脆声响。

“等等！“艾莉亚的惊呼中带着难以置信，“你刚刚用了火、水、冰、风、土五系魔法！“

艾登低头看着自己正在发光的掌心，那些游走的元素化作细小的符文，最终汇聚成一幅残缺的星图。当他的目光落在星图中央的月亮图案时，耳边突然响起母亲哼唱的摇篮曲——那首在他有记忆以来就从未间断过的古老歌谣。

。。。。。。。。

圣光与永夜的战场在废弃教堂遗址上空交织。艾登趴在坍塌的拱门后，看着三位八阶强者在月光下展开杀戮。大主教莱昂纳多的法杖顶端，十二枚圣徽正在逆时针旋转，被净化的圣女们化作光点融入杖身的荆棘纹路。

“完美的献祭仪式。“魔导师西尔维昂的黑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他手中悬浮的水晶心脏突然裂开缝隙，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跳动着黑血的恶魔心脏，“用至高无上的纯洁之血，浇灌我们新生的...“

他的狂笑被龙吼打断。骑士团长埃德蒙的巨剑燃起赤红烈焰，剑锋划出的轨迹在空中凝结成火龙形态。当火龙与魔导师召唤的骨翼相撞时，方圆十里的氧气突然变得稀薄，艾登甚至看到自己的头发开始燃烧。

“该结束了，堕落的骑士。“莱昂纳多将法杖刺入地面，以他为圆心的金色锁链瞬间缠住埃德蒙的双脚。牧师长袍下伸出数十条白骨手臂，那些手臂末端延伸的不是利刃，而是精密的手术器械。

艾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能看到骑士团长颈动脉处的金色烙印——那是圣殿骑士独有的晋升印记。当第一根骨针刺入埃德蒙的太阳穴时，艾登突然看清了记忆深处被封存的画面：母亲跪在圣殿祭坛前，同样的烙印正在她脖颈浮现。

“母亲...“艾登的喉咙发紧。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苏醒，那些在悬崖上觉醒的元素之力突然如火山喷发般肆虐。左手掌心浮现的符文与右手交叠，五种颜色不同的魔法洪流竟在碰撞中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净化！“莱昂纳多再次吟唱，但这次圣光却诡异地偏移了半寸。艾登趁机冲出掩体，左手甩出的冰霜结界堪堪挡住袭来的骨剑，右手则凝聚出火龙卷直取魔导师的面门。

西尔维昂的水晶心脏发出尖锐警报，他腰间的紫晶瓶突然炸裂。无数黑色孢子随风扩散，所到之处植物枯萎、岩石腐蚀。艾登的皮肤开始渗出鲜血，但那些血珠却在半空中凝结成小型雷暴。

“不可能！人类怎么可能免疫元素侵蚀？“魔导师的瞳孔变成猩红色，他扯开黑袍露出布满黑色经络的躯体，“你难道就是...“

艾登的回答是一道融合了风刃与冰刺的旋涡。当魔导师被击飞撞碎彩绘玻璃时，他看到了对方胸腔内跳动的水晶核心——那东西与他手中星辉石的纹路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莱昂纳多的圣徽突然全部变成血红色。被净化的圣女们集体睁开眼睛，她们空洞的眼窝里涌动着与魔导师相同的黑血。“住手！“艾莉亚的圣光屏障出现裂痕，“这些圣女已经被...“

她的警告被骤然增强的元素乱流淹没。艾登感觉自己正在融化，五种元素在他体内争夺主导权。当冰霜与火焰在血管里对冲时，他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母亲将昏迷的他抱在怀里，胸膛传来的心跳声竟与此刻体内沸腾的元素之力完全同步。

“母亲...“艾登的泪水滴落在掌心，那些液体竟在半空中凝结成星辉石的形状。当他再次抬头时，瞳孔里跃动的已不再是火焰，而是旋转的星系。

莱昂纳多的法杖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十二枚圣徽同时炸成光点，那些光点却在触及艾登的瞬间被吸进他左眼的金色纹路。魔导师的骨翼在元素乱流中解体，而骑士团长埃德蒙的巨剑突然调转剑尖，重重插进自己胸膛。

“你赢了...“埃德蒙咳出的血沫在空中凝成冰晶，“但圣殿不会放过你...“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最后的话语被风带走：“去找星陨谷的...“

艾登接住坠落的骑士长剑。剑柄处磨损的刻痕让他瞳孔微缩——那分明是帝国皇家骑士团的秘纹。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他低头看着剑身上熟悉的家族徽记，终于明白这场屠杀的真相：护送的从来都不是圣女，而是能开启星陨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