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萧峰眼见欧阳澈行动多有不便，心头一热，当即决定亲手将药汤送至他唇边，助其服下。

欧阳澈心中涌动着暖流，眼眶微湿，遂缓缓开口，道出了自己遭此横祸的缘由。

“兄长可听说过方腊？”欧阳澈卧在床榻上，看着萧峰询问道。

“嗯...有些耳熟，却不记得了。”萧峰微微皱眉，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就是想不起来。

欧阳澈见状，便细细道来：“那方腊，本是一介雇工出身，后因缘际会，投身明教之中。此人善用旁门左道蛊惑人心，在江南之地积攒下不小的声望。”

萧峰神情中多出了几分异样，前世他执掌丐帮之时，就有帮众收集过这个帮派的情报。

明教的教义是惩恶扬善、度化世人，供奉摩尼为光明之神，时人称之为食菜事魔。

教主之下，设有左右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等职位。

只不过当时明教势力范围仅限于西北偏远之地，未曾对中原武林构成威胁，故而萧峰未曾多加留意。

欧阳澈不知萧峰心中所想，便继续往下说：

“我本是抚州崇仁县一介书生，偶然得知吕师囊之举，心生好奇，便一探探究。这才发现，方腊此人，方腊此人，野心勃勃！”

“此人在南方，其麾下王寅、方杰、邓元觉、庞万春及吕师囊等人，声名远播，威震一方。”

“这些豪杰之中，尤以吕师囊最为突出，他从天南地北招揽了十二名高手，号为江南十二神。昨日兄长所遇三雄，吊客神范畴、黄幡神卓万里、豹尾神和潼，便是其中之三，其余九人，亦各怀绝技，不可小觑。”

萧峰听得此言，神情微微有些惊奇。

难怪他觉得方腊熟悉，原来是当初与五弟去杭州杀巨灵神沈泽时，偶尔听到了这个名字。

“方腊借着明教的壳，宣传自己的理论，自封光明圣子，还在《光明宝卷》中，宣扬东南王气在睦州，又借《推背图》中‘木上挂曲尺’之谶言，蛊惑人心。”

“除此以外，他在江南十二处设光明驿，以漆商为幌，暗传密信。又以明教光明捐之名，搜刮民财，富户须纳赎罪银，所得钱财，尽皆用于购置粮草。”

“桩桩件件，都昭示着方腊谋反之心。此等狼子野心，若不除之，必成大患。吾虽一介书生，亦当挺身而出！只可惜我不慎走漏的消息，这才不得已逃出抚州，却不想还是被吕师囊的人追上了。”

萧峰听完之后，心中赞叹此等心怀大义之士，乃真英雄也！

欧阳澈则再度抱拳向萧峰道：“此番若非兄长及时援手，澈已命丧密林深处，魂归九泉矣。”

萧峰豪迈一笑，将欧阳澈的手按了下来，温和的说道：“欧阳小兄弟何须如此多礼，我等江湖儿女，路遇不平，自当挺身而出，拔刀相助，这叫分内之事。”

欧阳澈微微一笑，虽面色苍白如纸，却难掩其俊逸之姿，轻声道：“兄长若不嫌弃，便直呼在下德明可好？”

萧峰点头应允：“好啊！那德明你且安心养伤，至于那方腊疑似谋反之事，待你伤势痊愈，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兄长放心，德明心中自有计较。”欧阳澈神情柔和的点头道。

从欧阳澈的房间出来后，郭盛便寻了过来，拉着萧峰便要去喝酒。

萧峰笑着提醒道：“郭兄弟，你不是还要送水银去山东么？”

郭盛闻言，憨态可掬中透着一丝狡黠，笑道：“此路漫漫，多一日不多，少一日亦不少。且与兄长痛饮一番，心满意足后，我自会启程不误。”

萧峰闻言大笑，爽朗道：“哈哈哈……好，今日便再与兄弟醉一场！”

二人方落座，忽闻脚步匆匆，李逵如一阵风般卷入，三人遂围坐一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谈笑风生，论武道英雄，好不快活。

喝了个把时辰后，郭盛酒量不济，又是第一个醉倒。

这赛仁贵趴在桌上酣睡，嘴角犹带笑意，似乎梦中都还在喝。

次日清晨，郭盛方从沉睡中醒来，匆匆梳洗一番，急步赶往大堂。

但见萧峰与李逵已坐于堂上，品茶谈笑。

“哥哥、李逵兄弟！”郭盛大步流星，一屁股坐下，嚷道：“昨日未尽兴，今日定要再与二位哥哥痛饮一场！”

李逵正撕扯着手中鸡腿，闻言大笑，肉末飞溅，乐道：“哈哈哈……你这厮，莫非要与俺哥哥比拼酒量？你且去临川打听打听，谁人不晓俺哥哥乃酒神也！”

萧峰见状，温和一笑，提醒道：“郭兄弟，今日不可再贪杯了，你已在荆州耽搁两日，水银之事不宜再拖。”

郭盛闻言神情一变，随即又露出无奈之色，挠头笑道：“哎，哥哥所言极是，兄弟我险些误了大事。既然如此，待到山东之事了结，定要再与二位哥哥不醉不归！”

“好说！”萧峰笑着应了下来。

郭盛将一众帮闲招齐，检查了一番货物，确认无误之后，才跨上他的征宛玉兽马，一步一回头的离去。

萧峰和李逵站在酒店门口，目送郭盛越行越远，直至看不到人，才返回酒店之中。

他们又在店内盘桓五日，直至欧阳澈伤势好转，能下床行走，这才打点行装，准备启程。

考虑欧阳澈的伤势，萧峰便花了些银两，买了一辆马车，让李逵负责赶车。

三人行走在山道上的时候，萧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细细一想，才想起当初离开阳谷县的时候，也是这个配置。

萧峰不禁一笑，只觉得人生着实有趣。

三人行至襄阳城郊外时，被一僧人拦住了去路。

萧峰一瞧，却见那人生得面方耳大、鼻直口方、燕颔虎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穿一领烈天猩红直裰，紧一条虎筋打就圆绦，挂一串七宝璎珞数珠，着一双九环鹿皮僧鞋，衬里是香线金兽掩心，伏手使铮光浑铁禅杖。

这大和尚声如洪钟道：“阿弥陀佛，贫僧行至此处，只觉腹中饥饿难忍，还请施主慈悲，赐贫僧些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