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意一聚真符生

燕赤霞教给宁采臣的真诀的确非同小可。

宁采臣也没费什么劲，很快就进入了一种极其玄妙的状态。

所谓心意凝定，神聚如一，意可破妄，正是如此。

渐渐地，他心思冥冥，仿佛‘看到’一个奇异的东西在眉心灵台处游荡。

那就他是刚刚出壳而去的神魂了？

当真奇妙啊。

燕赤霞观察宁采臣的样子，忽然心中一震，暗道：

“盏茶入静，跟着又这么快能感受到神魂的存在，这小子天赋这么过分？”

他想到自己当初第一次出壳成功后，花费了近三个月时间，才逐渐能自如感受到神魂的存在，已经被同门夸誉为修道奇才，他却没想到，宁采臣还更离谱。

“难道说，和女鬼亲近，还能增加修道的禀赋？这小子和小倩耳鬓厮磨了许久，不会由此加持提升了禀赋吧？”

燕赤霞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过于违背常识，也不禁想捉个女鬼来尝试尝试。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发现眼前宁采臣差不多到了极限，快要从这入静状态中脱离，也知火候差不多了，便轻声一喝：

“宁采臣，可以睁眼画符了！”

“一口指尖血便是一个字符，要一气呵成，念随指动，不能停留！”

“不要在意阳字的笔画与顺序！神念不中断即可！”

闻言，宁采臣缓缓睁开一对漆黑莹润的瞳子，眼底似有神光流变，一闪如星。

紧跟着，他张口咬破食指，按照燕赤霞之前画出的字符，把篆体的阳字在掌上快速画出。

他落笔虽不如燕赤霞刚硬，却也自有勾折，颇得书法之妙。

书画的过程中，他谨记燕赤霞提到的要点，保持着神念的同一，绝不分神。

最后一横画完时，掌上红字微微一亮，随即黯淡下去。

宁采臣见状，诧异道：“燕师，这是失败了？”

燕赤霞眼底闪过微微古怪之色。

这何止是失败，简直是大成功。

所谓宝物自晦，越是花里胡哨的，光辉绚烂的，反而更容易将其中灵气泄尽。

画符，特别是画具有法力的符，自然也是如此。

越是自晦，说明这其中贯通的神念之力越加连贯，如滔滔江河，绵延无尽，其效用可比寻常光华尽显的符箓要持续得多。

作为新手，第一次画符就能达到如此境地，不可不谓惊人。

燕赤霞原本还想夸赞一二，可转念一想，却觉得不妥。

他暗道：“宁采臣本性温良纯粹，是适合修道的性子，只是他易被美色所惑，说明心智还没完全坚定。我若老是夸他，他自骄自矜，却是易打乱这等纯粹的修道心境。”

一念及此，他便微微点头，说道：

“嗯，不大合格，但也勉强能用。等会儿若有阴气侵袭而来，你便以左掌逼退阴气，明白吗？”

宁采臣道：“燕师，既然不合格，是否还需要再画一遍，画出更好的？”

燕赤霞道：“不必，现在这个时刻，再给你时间酝酿已经来不及了，你当前这个，足够护你大半夜，剩下的，我会出手。”

宁采臣闻言，稍稍心安。

不过当前位置确实不方便过夜，两人商量一番，便决定回返兰若寺。

兰若寺相对外界，好歹能帮助抵御一部分阴气，也有屋瓦和墙体遮蔽风寒，好歹能安住一夜。

等太阳出来，阴气复归，再离开也不迟。

燕赤霞之前要急忙带宁采臣离开，是因为黑山阴气暴动，以宁采臣之前的虚弱体质，再待着有危险。

但宁采臣目下突然顿悟出壳之境，以惊人的速度习得阳字符，可克制阴气，这倒是不必如此麻烦。

虽然依然还有风险，但状况多少是比之前好了。

……

一会儿后，两人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堪堪赶回了兰若寺。

阴气如水，蔓延而上。

宁采臣掌心有阳字符加持，只觉得一股子暖气在持续不断地涌入体内。

原本病弱的身体，居然也不那么拖累，让他此刻的喘息，比起之前浅了不少。

燕赤霞见状，心中更是惊异，暗暗咂舌：

“这小子的阳字符，怎么有一丝丝纯阳之气的味道？是我的错觉，还是宁采臣天生便是修道画符的种子？当真是奇也怪哉。”

他自忖行走世间几十载，却是从未见过宁采臣这等修道种子，也不由得更坚定了要防止宁采臣骄矜过头，以致如此纯粹心境被破坏。

在他过往的经历中，已经见过太过伤仲永了。

进入兰若寺，燕赤霞便从背囊中取出一支笔，在窗棂各处书画符箓。

窗户纸早已破烂不堪，笔尖掠过，竟闪出了些许金光，十分神异。

宁采臣定神看去，发觉燕赤霞画的，却是金刚经的经文，顿时一奇：

“燕师，你不是修道门派吗，怎么连佛门的手段也这般精熟？”

燕赤霞嘿笑道：

“出门在外，世间险恶，哪有只一种手段就吃遍天下的？多学点，总没错。”

“不愧是燕师。”

“少拍马屁，我这里还有另一支笔，你拿去后窗，给我画阳字符，能画多少画多少，免得等会儿阴气汇聚，咱这一夜过得不安生。”

燕赤霞将背囊一抖，就见另一支毛笔从背囊内精准飞出，稳稳落在宁采臣手上。

一甩之间，倒是足见他惊人的手上功夫。

宁采臣也不含糊，当即走到后边的门窗处，心中默念燕赤霞传授的入静真诀。

不过片刻，他便找到之前那玄妙的感觉，睁开眼睛，咬破手指，沾到笔尖，提笔便画。

这次他入静的速度，居然又快了一线。

将意念汇聚于笔尖时，也如有神助，三两下便将一个足有一个方砖大小的篆体阳字，画在窗棂之上。

当最后一横提起时，这鲜红色的横斜弯钩上，忽有微光一闪，继而黯淡。

见状，宁采臣心中可惜：“又是不合格的符箓，看来我得多加练习才行，否则，何时才能像燕师这样，斩妖除魔，为人间还一片清明？”

心中想着，他动作却不慢，提笔继续去画。

燕赤霞倒是没空看宁采臣的动作，只是道：

“宁采臣，你神魂初现，不宜太过透支，适当画一两个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