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暗网，悬赏，鱼钩鱼饵

楚子航推开网吧包厢门时，指尖还残留着剑道馆防滑镁粉的触感。

他选了最角落的机器，键盘缝隙里卡着前任使用者遗留的瓜子壳。

五分钟后，虚拟机程序载入完毕，代理服务器的跳转记录开始自动粉碎。

暗网入口藏在某个旅游论坛的页脚广告里，像素级的半朽世界树标志在刷新瞬间闪现。

楚子航用左手敲击键盘，右手始终按在装有信号干扰器的背包外侧。

页面加载出的瞬间，满屏血色标题像被割开的动脉般喷涌而出：

[三星堆青铜器出土区组队，需爆破专家]

[50万刀取缅甸军阀首级，附卫星定位如下]

[求购切尔诺贝利变异生物活体样本]

他的瞳孔在滚动条下移时微微收缩。

某个悬赏帖配图里，青铜器纹路间嵌着熟悉的树形符号，发帖人ID是串乱码，最新回复写着：“又是那个学校的人搅局，晦气！”

对方头像是个被划破的傩戏面具，询问时开价条件直白得可疑：“五千元美金买断费，先付30%定金。”

钱包弹窗在第三次刷新时出现。

楚子航将预付卡插入读卡器，付款金额精确到小数点。

聊天框弹出时，他提前准备好的问题已经拆分后发送出去：符号来源、组织特征、危险等级。

对方输入状态闪烁了七分二十三秒。

楚子航的余光监控着包厢门口的烟雾报警器，左手始终搭在紧急格式化快捷键上方。

当“卡塞尔”三个汉字跳出对话框时，主机风扇突然超频运转，散热口喷出的热风裹挟着网吧特有的泡面味。

“猎人圈通用称呼。”

“校徽出现在二十七起SS级事件。”

“建议保命。”

“卡塞尔是学校？”

他敲击键盘的力度让茶汤泛起涟漪。

“猎人们都这么叫。”

对方已读提示闪烁三次后，聊天记录开始自毁。

“拿钱办事，别多问。”

聊天记录自毁程序启动的刹那，楚子航拔下预付费网卡扔进事先准备的强酸溶液。

腐蚀气泡翻涌时，他正用棉球擦拭键盘上每一处指纹。

监控录像显示他始终在查阅《北欧冶金史》，只有散热风扇的异常嗡鸣记录下这场信息狩猎。

窗外暴雨拍打着霓虹灯牌，投屏在潮湿玻璃上的光影恰好掩盖了屏幕最后的残影。

某个跟帖者的IP属地显示为芝加哥郊区。

回程地铁上，楚子航将记忆卡藏进剑道包夹层。

他的运动鞋底沾着网吧楼梯间的口香糖，此刻正随着车厢而晃动而沾粘。

当列车驶入跨江隧道，黑暗车窗映出他撕碎便签纸的画面，纸屑混着地铁通风口的气流消失在人群裤脚之间。

楚子航将加密U盘推进苏家庭院石桌缝隙时，苏晓樯正调试信号干扰器的运行。

老式投影仪在紫藤花架投出血色界面，她突然用红圈框住某个悬赏帖尾部的美元符号：“2001年格陵兰冰海打捞行动悬赏三千万，1998年西伯利亚黑天鹅港勘探任务的悬赏开价七千五百万……这些四十六个高额悬赏足足横跨了最少二十八年时间。”

暗网页面在投影幕布刷新，某个猎人在抱怨“卡塞尔的人又抢了五百万单子的信息悬赏”，美元符号刺痛着苏晓樯的视网膜。

“这恐怕是个故意抛出来的鱼饵。”

楚子航闻言看了过来。

“暗网稳定经营了很长时间，或许有数十年，或许有近百年。既然没有关闭倒塌而是依旧在正常运转，那它即得保证自己的信誉，也得在背后有着足够巨大的背景撑腰。而它的货币单位是美元，背景恐怕不在国内，最少，国家层面上没有介入进去。”

苏晓樯将磁贴按在自制时间轴上。

“而且——”

她突然扑到投影墙前，指甲刮着【Nido】的管理员ID。

紫藤花影在她脸上切割出光栅，她蘸着冷萃咖啡在玻璃写下倒置的字母：“Odin……这是北欧主神的恶趣味？”

打印机突然吐出张用户权限表，Nido的注册日期赫然标注着2004年7月3日，正是楚天骄消失在雨夜的时间坐标。

然而这个管理员的痕迹在更早时间的帖子下已经出现过，例如1998年的“三峡古墓探查”悬赏帖。

夜风掀起满桌打印纸，泛黄的悬赏令在两人脚边铺成时间轴。

楚子航用鞋尖压住1992年的切尔诺贝利勘探令。

他调出暗网仲裁记录的图片一一对照，七百三十起纠纷判决中，涉及“卡塞尔”的案例全部显示“证据不足”。

“他们掺和的七成悬赏涉及某类遗迹。”

苏晓樯将激光笔钉在玛雅文明发掘报告上，红点灼穿羽蛇神雕像的第三只眼。

“这个暗网根本是奥丁的诱捕器，用二十年时间织了张因果网。卡塞尔更像是一个被用信息利用的合格打手，推动奥丁的布置。”

“鱼饵要新鲜才诱人，”苏晓樯碾碎燃烧的纸页，灰烬在掌心舞动，“该换个鱼钩了。”

楚子航的刀锋挑开冒烟的硬盘，庭院锦鲤突然跃出池塘，水花溅湿正在自毁程序的笔记本。

……

卡塞尔学院宿舍楼的日光灯管滋啦作响，男人盘踞在铁架床上的身躯几乎要塞满整个上铺空间。

他油腻的卷发垂落在ThinkPad键盘上，屏幕蓝光映出胡茬间沾着的黄芥末酱。

床板随着敲击键盘的节奏吱呀摇晃，散落的《言灵学》讲义页脚正被滴落的汽水浸软。

突然他手指悬停在回车键上方，鼻孔抽动着嗅到三天前塞进枕头底的汉堡余味。

沾着机油的手探进床垫裂缝，精准摸出个压扁的芝士汉堡，锡纸包装上的生产日期早被油渍晕染成抽象画。

男人用牙撕开包装的狠劲像是解剖龙类标本，生菜叶和融化的芝士顺着小臂淌到《炼金化学》扉页，在帕拉塞尔苏斯的画像上糊出滑稽的胡子。

床尾堆积如山的脏袜子里忽然传出手机震动，男人抬脚精准踢飞一只耐克球袜，露出底下闪烁的老款诺基亚。

他瞟了眼来电显示，用脚趾按下免提键的瞬间，另一只手正把汉堡包装纸揉成团投向两米外的垃圾桶。

纸团在《太极拳图解》封皮弹了一下，落进装满泡面汤的搪瓷缸里。

“芬格尔，本周论文你……”

教授的声音被咀嚼声打断。

男人鼓着腮帮子含糊应了声，手肘撞翻床头的富士拍立得，相机滚进肯德基全家桶时闪出刺眼白光。

他盯着缓缓吐出的宝丽来相纸，画面里是自己后仰躺倒的残影，背景中《龙族家族谱系》的烫金标题正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散落的课本堆突然坍塌，《古诺尔斯语词典》重重砸在他肚皮上。

男人盯着天花板的霉斑打了个充满洋葱味的嗝，伸手从内裤堆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万宝路。

打火机窜起的火苗照亮床板底部的刻字——“G.F. 2001“，那划痕边缘的焦黑像是被龙炎灼烧过。

芬格尔的脚趾勾着人字拖在床沿晃荡，床板缝隙漏下的面包屑正被蚂蚁大军搬运。

他瞥一眼暗网交易记录里那个注销的账户ID，油腻的刘海在屏幕反光下泛着泡面汤的油色。

三天前那单五千美金的咨询费刚够付清上个月威士忌的赊账，但此刻更让他烦躁的是追踪程序里跳出的404错误。

对方就像团抓不住的汞，在芝加哥网吧的肉鸡网络里蒸发得干干净净。

他屈指弹飞黏在《魔动机械设计学》封面上的芝士片，顺手从床头肯德基全家桶里捞出半凉的薯条。

新闻部特制的信号干扰器正在脚边嗡鸣，这玩意上周刚帮他黑进诺玛的后台查期末考题，现在却连个民用级代理服务器都撕不开。

“见鬼的职业操守……”

芬格尔把薯条蘸进三天前的番茄酱，酸败的味道刺激得他太阳穴直跳。

要是换作大二那年，他绝对会在交易代码里埋十七道木马程序，哪会像现在这样遵守什么狗屁黑客公约。

出于黑客的职业原则，芬格尔没在交易时动手脚，交易完成的那一刻才立即出手开始追踪对方IP地址等信息，现在就显得有些抓瞎。

床底突然传来手机震动，是他设置在学生会论坛的钓鱼贴有了新回复。

某个蠢货正用学号密码当暗网悬赏的接单密匙。

要是那个悬赏人像这个蠢货一样就好了，可惜对方进行交易的网络终端地点在公共场所，银行卡也是临时不记名的款式，暗网账户也仅仅使用了这一次便没了动静。

当第七次尝试破解失败时，芬格尔猛地后仰撞在铁架床栏杆上。

生锈的金属管震颤声惊醒了枕头下的老式怀表，盖壳内侧EVA的照片在月光里泛着冷调的青灰。

他看着照片发愣，猛地扯过床尾的《炼金化学》教材垫在泡面碗下。

窗外的猫头鹰掠过钟楼，芬格尔抓起皱巴巴的新闻部长聘书扇风。

聘书烫金边角卷起的位置，还粘着去年校庆赌局赢来的筹码贴纸。

他突然踹翻堆满烟蒂的易拉罐塔，铝罐滚落声里混杂着加密U盘启动的滴答音。

那是他最后的底牌，储存着冰海事件前自己编写的终极爬虫程序。

凌晨四点的卡塞尔学院网速飙到峰值，芬格尔的瞳孔在代码洪流中收缩成针尖状。

当追踪标记突破第七层虚拟IP时，他闻到了海风咸腥的气息。

不是来自太平洋，而是已经几乎失去的记忆里，那格陵兰海的永夜。

汗珠顺着胡茬滴落在触摸板上，激活了某个埋藏三年的自毁协议。

“见鬼，怎么会和那时候扯上关系？！……不对，当时的消息来源也是暗网！里面的水，有点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