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被凌虐致死那天,江岑喜服加身娶了当朝长公主。
他们洞房花烛,而女儿暴尸荒野,我亦被赶下堂休弃。
可后来,长公主亲自磕头求我宽恕。
「放过我吧……求求你!」
我露出白骨森森的躯干,手指划过一旁江岑的脖颈。
「你说该不该放过她?」
「我的……夫君。」
1
我是珍宝阁的首席妆娘,有一双巧手,能画出让人脱胎换骨的妆容。
京城的世家小姐们出嫁时,争相请我上妆。我声名鹊起,连当朝长公主也想来讨教一二。
街坊们都说我幸运,能被皇室看重。
可他们不知道,真正被看上的,是我的夫君江岑。
江岑生了一副好皮囊,长公主到访这日,他恰巧从书院下学归家。
艳阳高照,春风徐徐。
金枝玉叶的长公主,对温润如玉的儿郎一见钟情。
这本该是一段佳话,可偏偏这个故事里,生出了多余的两个人。
碍眼的结发妻子,和拖油瓶的女儿。
2
江岑一介书生,中了举人后进京赶考,可惜会试名落孙山,便留在京城寻一门出路。
彼时,我已小有名气,是京城最大胭脂珠宝铺的座上宾。
他穷困潦倒,但一身傲骨。被书舍老板贪下寄卖书画赚的银两,也只憋红了一张脸,斯文地理论。
路过的我捂嘴偷笑,「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迂腐的读书人,这样好欺负。」
许是这段孽缘上天注定,我牙尖嘴利地替他夺回被贪墨的银两,他踌躇着上门道谢。
小郎君有温润的书生意气,刚来京城不久,还未染上金钱世俗的浑浊。
我只觉得他好有意思,约人吃饭还要提前打草稿大声背诵。
我早早翻坐在他家墙头,在他一遍遍排练时,笑眯眯地回答「我同意了,咱去城西吃米线」。
院中的桃树簌簌落下一地嫩红,我看见他紧张地羞红了脸,跳下墙头跃入他怀中。
回忆很清晰。
我记得那天的桃花很美很艳。
就像后来,我那年幼仅五岁的女儿苗苗,被人凌虐致死吐出的血一样。
3
长公主看上了江岑。
作为当朝最尊贵的女人,她不允许自己的爱人有污点。
「你带着这孩子离开京城,从此不再回来,我便留你们性命。」
长公主李乐欢被江岑搂在怀里,两人浓情蜜意,而我和苗苗甚是碍眼。
我是身份低微的妆娘,说是一妆难求,其实也只是伺候世家大族的奴仆。
「窈娘,你知道长公主能给我什么吗?」
「功名利禄,平步青云!」
「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现在唾手可得!」
「窈娘,你既然爱我,不应该盼着我日子更好吗?」
江岑想要做驸马。
名落孙山的他做梦都想入朝为官,他过够了只能靠书画卖钱的日子。
我们相识七年,成亲五年。
相互扶持走过那么多艰难,却没料到感情如同蒲英无枝,风一吹就散。
再深的情,都比不上钱权可贵。
江岑用成亲五年,膝下无男丁的罪名休了我。
「谢公主殿下荣恩。」
我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苗苗不知所措地哭喊着「爹爹」,被我抱着带走。
我当时以为,只要带着女儿离开京城,我们就都能平安。
无非是负心汉薄情郎,弃便弃了,难过几日我自会想通。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长公主的谎言。
4
长公主大婚那日,奢靡无度,十里红妆。
皇帝亲自送她出宫,而江岑骑着高头大马,大红喜服加身,意气风发。
京城内锣鼓喧天,即使我和苗苗远在京郊也能听见。
真热闹啊……
「驾!」
车夫吆喝着策马疾驰,方向却越来越怪异。
「停下!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我信不过长公主,所以躲开她备下的车马,自己找了车夫送行。
却忘了,天子脚下,哪有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回旋的余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我是逃不掉的。
可我不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