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呆叫骂道：“完了完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和楼下没法比啊，阴风阵阵，不是好去处。”
蓝玉儿说道：“灯亮之后味道也起来了，有股子腌烂肉的味儿，是尸油自燃，闻着这些灯油至少密封了六百年，见了咱这些活人的阳气才触发的。”
云燕说道：“在皇陵弄这样的布局是为了什么呢？你们看墙壁原本应该是绚丽的孔雀蓝地仗层，被人为大块剥落，裸露的墙皮都是密密麻麻的焦黑手印。”
二呆用刺刀刮下一片碳化物：“这他娘是活人烧死前扒墙的印子吧？是不是这大豪马国王烧了一堆战俘当了活祭？”
我摇头道：“应该不会，咱们没死于大象鼻子，说明这个王朝不是那么凶悍残忍。”
云燕打着手电细细观瞧，边看边念叨：“史料文献记载，1292年伊儿汗国骑兵用火油焚毁九星庙，屠杀祭司三百人，很多祭司被闷在庙宇里，等找到之后也是墙壁遍布黑色手掌，既然这里在14世纪被翻修过，这些痕迹和文献记载的屠杀手法吻合，难保不是阿豪马王为了报仇，把战俘当了祭品，方法依样画葫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说道：“他们有用战利品装饰的习俗，这推测合理，但是如果是活祭守墓的就不会是祥兽壁画，而是……要做恶魔驱怨。”
蓝玉儿说道：“那墙上不是还有残存壁画么？虽然黑不溜秋，但也能看清轮廓。”
云燕继续打灯观瞧，口中念叨：“这些残存壁画更令人毛骨悚然啊，你们看这些僧人，脸扭曲成三眼獠牙的罗刹，也有驼队，但货物不再是瓷器香料丝绸，而是化作腐烂人头。”
蓝玉儿也凑了过去，她冷冷的说：“哼，那些藤甲武士腰间挂的装饰是真人头盖骨，这拿指头节做风铃的小国，用人骨镶嵌装饰也不算稀奇。”
云燕说道：“文献里也有说。迦摩缕波晚期崇祀鬼道，杀人祭天，加罗山出土的14世纪铜鼓也有类似人骨装饰。”
整个穹顶藻井都被熏成墨色，二十八宿铜印全遭毁坏，我扫见中央坠地的鎏金吊钟，我用铲子刮开碳化层，让云燕过来观瞧，云燕喃喃道：“梵文色欲之都被改刻成尸陀林主居所？好像是这个意思。”
二呆捡起块灯座嘟囔：“这鬼画符跟德宏傣族寨子里的蛊符差不多，还是蓝姐你来看吧，我是一个字儿也不懂，这玩意没有毒吧”？
蓝玉儿说道：“放心毒不死你，有蛊虫也早烧死了。”
我说道：“西面墙皮有大片脱落，而且好像还有个大浮雕，咱们先别急着上楼，这层看着可不怎么太平。”
到了西墙，整片墙面坍塌处露出森森白骨，夹层里有一两人高湿婆巨像，云燕手量了量夹层厚度，说道：“《泐史》记载阿豪姆王朝镇压那加族起义时，把俘虏砌进城墙当人柱，这工程量如果一圈都是埋尸墙，至少用了千具尸体。”
她话音未落，湿婆雕像传来喀嚓的断裂声，泥塑外皮剥落，四臂露出粗大的内部骨骼，不是人类遗骸，而是象骨拼接，手中贝叶经卷轴啪地展开掉落，竟是张风干人皮。
二呆倒是不嫌恶心，在蓝玉儿确认无毒后，用铲子从墙里把人皮钩了出来，云燕用灯照着观察皮子，而我接着查勘那四臂已成白骨的神像。
灯光照射下，三叉戟上还串的铜钱，我凑近辨认，那都是至元通宝，是阿豪马大战蒙古骑兵的战利品无疑，神像腹部裂开，碳化稻谷混着碎陶片倾泻而出。
云燕走过来说道：“五哥，人皮上不是地图，而是梵文经，我认不全。”
我说道：“你看这神像肚子里怎么还有稻谷？”
云燕说道：“那加兰部落的《死亡之书》提过这种腹藏五谷厌胜术，说是防尸变的。”
我摇头道：“这也叫厌胜？唉，这小国可真是大杂烩啊，什么民俗都学一点，都乱套了。”
正说着话，湿婆神像腹部裂痕突然迸溅出腥臭黑水，那些碳化稻谷遇潮膨胀，竟有无数灰白水蛭扭动着破壳而出。
蓝玉儿说道：“是尸蛭，和那些给战象骑兵注入体液的有区别，那些应该是反刍蛭，可以用来当蛊虫，这个么……也能用作生物机关，但反注入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云燕说道：“你们看，这神像的泥塑全部震动剥落，里面都是象骨拼接！”
我拉着他们说：“别看了，躲远点，一会这玩意也要变化，咱们的人也都隔绝在水道外，没有支援，往中央楼梯那靠，要是变成什么大家伙，咱还能去第四层躲躲。”
正要逃走，那些水蛭就跟之前给大象注入血肉一般，开始在骨架神像上动作，水蛭群疯狂注入的体液让象骨泛起血肉光泽，关节咔咔重组且疯狂生长，原本四臂神像的泥塑外壳彻底崩裂，形成焦黑皮肤。
那四臂骨架机械的运动着，从墙壁塌陷处往外挣扎爬行，脖颈处长出七个蛇头，脊椎刺出十八根青铜翎羽，最骇人的是其腹部，先前残留的稻谷壳已化作数百颗转动的眼球，这些眼球竟然还能转动。
我们不能傻等着，迅速的跑到了大厅中央，蹬上了阶梯上到四层。
灯光照射下，那怪东西已经追到了阶梯口，但身体长得太大，足有五六米长，腰身两米多粗，这一米五见方的阶梯通道口他挤不进来。
我们看着那挤在四层地板通道口的一堆蟒蛇脑袋，二呆问道：“这什么玩意？美杜莎么？她不是希腊的老家么？移民印度了？”
云燕喘着气摇头道：“不是美杜莎，这守护陵墓的恶魔应该是檀那婆，脖颈处长出七个蛇头乃是毗湿奴往世书所言的七首檀那婆乃灭世先锋，后面跟背脊骨似得铜羽毛对应阿萨姆巫师传说中的迦楼罗骨。”
我说道：“《摩诃婆罗多》经文中记载的怪物？幸好这东西挤在通道口进不来，要不然……。”
我这话还没说完，那七个大蟒蛇脑袋又起了变化，各个儿张开下颚，巨口中开始有什么东西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