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惜瑶，憬行其实很平易近人

惜瑶大约是被望玥台上面的事情缠住，直到晚间都没有回来，反而是高秋月得知了陈皓阳已经来此的消息，急匆匆的从前院赶来，三人晚间便在冰雪玉华里面用了晚饭。

韶憬行在晚饭后也去了望玥台，独留这兄妹二人在客舍里面闲聊。

陈皓阳看见高秋月依旧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便知道她一定被听雪的大长老们宠上了天。她天性活泼可爱，又知道该如何讨长辈的欢心，在以杀伐果决，情味儿单薄的听雪中相当少见，听她说话的语气，大约也是受到了长老们不少的关怀，除了极少见到韶憬行让她稍有失落，别的

倒是一切安好。

陈皓阳总算是放下心来，本以为秋月会因为对三通教的偏见而受到牵累，这样一看，韶憬行在其中还是做了不少的关系。

到底是被百家公认的正人君子，公私分明，有大将之风。

与夜间随时准备出诊，灯火通明的三通教不同，到了夜间，整个听雪都处于宵禁时间，就连鸟飞过的声音都能听到一清二楚，安静的令人可怕。

陈皓阳没有什么挑床的习惯，这一天要消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很快就抱着被子睡的实诚。

而韶憬行的房间内，却始终灯火通明。

惜瑶和阁主谈到深夜，夜深露重，便就近留宿在了周珮那里，而他的时间也不太宽裕，今夜就要把明天需要批复的东西提前赶出来，因此只能挑灯夜读，批复手里的卷轴文件。

他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正巧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那副少女的画像。

从惜瑶下山开始，直到去年听雪剑池暴乱为止，惜瑶驻留在听雪的时间寥寥无几，不是在四处征战，便是在问宸养伤，大部分的时间，她都一直居于外所，很少会回到这间布满回忆的小屋，有多少次，他在房间里面一坐便是到天亮，才能等到她急匆匆的从山下回来，满脸薄汗地说上一句——抱歉啊，我回来的有些晚了。

“其实，无论你什么时候回阁，在后山，在冰雪玉华，总有一个人在等你回家。”

听雪阁后山剑池，是听雪阁里面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外人只知道，听雪阁剑池里面有许多的宝器灵剑，也是听雪阁立阁之本，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藏书阁于问宸，百草堂于三通。

由于听雪以暗杀术发家，因此它剑池里面的宝剑大多数染上的都是无辜者的鲜血，这些冤死的亡魂越积越多，宝剑的戾气也会随之越来越重，随着戾气的加深，灵剑的剑身也会更加锋利，所以听雪阁那专门为了压制并利用这些戾气的内功在百家之中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过一旦这位宝剑的主人身故，没有了掣肘，这些宝剑的戾气便极容易因此四散而伤及他人。因此，听雪阁的开山祖师便在后山设立了一处剑池，将这些宝剑置于冰冷的寒潭之中，以寒潭之水净化宝剑之上的戾气，待戾气散尽之日，便是这些神兵重见天日之时。

“所以说，‘临平’剑也曾是你们听雪一位祖师的武器喽？”陈皓阳在听到韶憬行简单描述剑池历史之时，偶然间想起了康青的宝剑“临平”的来历，便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祖师，他那把宝剑没有染过什么鲜血，在剑池里面只呆了几个月的时间，很快便被取出了。”康青拿到第一之后韶憬行也将他的所有资料拿出来翻了个底儿遍，临平剑的来历也确实查过，是他的一位师兄的宝剑，不过那位师兄早早的便过世了，临平除了最初的几次任务之后便再没有以血开光，因此即便是韶憬行，也对这把宝剑完全没有印象，连剑铭都没来得及刻上，直到他拿出了已经落了灰的老本子，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这把剑的由来。

“你们听雪里面的宝剑这么容易便被流出吗？”

“名剑不会。”朱址暮的那把佩剑至今仍在剑池里面，尽管那把剑戾气早已经消退，可无奈那剑跟的实在不是一个可以拿的上台面的主人，只能先磨掉它的剑铭，将其放在剑池里面好好地珍藏，等过个百八十年，大家都忘记了这些沉痛的过往，再拿出来仔细品读。

陈皓阳侧首，看着此时正跟在他们身后，一边向剑池方向走去，一边追逐着花蝴蝶的女孩，眉眼间也有了淡淡的温情：“你觉得秋月的话，什么样的宝剑比较适合她。”

“看缘分。”

陈皓阳“噗嗤”地笑了出来，调侃道：“你堂堂听雪阁长老，居然用‘缘分’这两个字来搪塞我？”

“那你觉得，我用什么词来敷衍你比较合适？”

平白无故被塞了一枚软钉子，陈皓阳不由得腹诽一声，这韶憬行平日里如同那高山上的寒梅冷松，可也许是和他有了些共同之处，熟识了起来，这说话的语气怎么就变得这么快了？

“那你当时是怎么选的？”想着韶憬行再怎么说也是听雪阁的长老，总有一把佩剑在手吧？

“没有选，我拿不动剑。”人人皆知韶憬行之所以修习音律，并非因为他是一位音律奇才，而是因为他幼时受过重伤，真的拿不动剑才转而修习音律术。

“你拿不动剑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总能用上几用吧？一点都不行吗？”要是他现在还拿不了剑，那陈皓阳就可以直接从听雪阁的山顶上跳下去，到江里去喂鱼！

“我已经有了冰弦琴，何苦还要从剑池里面再拿一

把剑出来，这不是自己为难自己吗？”那剑池里面的宝剑各个都不是好欺负的主，有些人光是要得到灵剑的认可都需要好几年的时间，他一个从小就不修习剑术的人贸然从剑池里面拿一把剑出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吗？

陈皓阳对于他的解释真是无法反驳。

“……看不出来，你也挺能说的，嘴皮子很利落嘛。”

“彼此彼此。”

“你这么能说，平时怎么不好好和惜瑶聊聊天？我看她还挺喜欢和有趣的人聊天的，你怎么一见到她就变闷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来管。”

眼见韶憬行似是有些不悦，陈皓阳也没有再逗弄下去，而是顺着说道：“说到惜瑶，她除了云华，应该还有一把宝剑吧。”在朱址暮的那副画中，惜瑶身后一直背着一把长剑，而听韶憬行所言，那把长剑应当是惜瑶很早便拥有，否则当这把剑出现在画中时，惜瑶便轻易地相信了这是大长老所作而没有深究，那她的那把剑到了哪里去了？

“嗯，那把剑是惜瑶幼时拜师的时候打造的一把新剑，不过她在下山期间游历时，那把剑已经断了，后来……总之之后她便只用云华，不太用剑了。”除了去年剑池暴动的时候惜瑶动用了剑术，韶憬行对于惜瑶用剑的记忆也得追溯到三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战役当中。

“这样啊，我看她用剑的模样，应该也曾经是一位剑修才是。”惜瑶明显是萧剑双修，文斗时常常以萧代剑，随便挥上两下，不仅有形，还有力。

“她走的还是听雪的主流，不过后来空桑谷一役，她受了重伤，云华用的习惯了，便也没想着再深入研究剑法。”惜瑶原本乐理极差，只是担心自己在听雪里面独树一帜惹人嗤笑才和他一起去修习了乐器，谁也没料到她会因为一场大战而身受重伤，平白耽误了三年光景，便干脆只做内力的修行。她原本是个武痴，对于自己的剑术要求颇高，不过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纷纷扰扰之后倒也看淡了许多，天下太平，每日看看乐谱，反倒真的变成标准的乐修了。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可惜了，没有看到她当年在剑池旁舞剑，风华绝代的模样。”

韶憬行看了他一眼，强忍着没有说上一句，就算你能够看得到，可那时候惜瑶年纪也不大，脸和个头都没有长开，每日里混迹在他们这些男人丛中，和现在的模样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哪里能够称得上是‘风华绝代’了？

陈皓阳看见韶憬行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看，直觉便是不妙，感觉有必要说点正事，挽回一下他心目当中的形象：“所以呢？你觉得秋月用什么宝剑比较合适？”

“她自己看，看中哪个，便是哪个了。”再不济，有你这个兄长在一旁看着，我听雪还能亏待了你们不成？

“比起武艺，秋月其实更擅长医术，武器——不过只是用来防身罢了。”陈皓阳道。秋月到底是高疆余的亲生女儿，医术上面的造诣真是完美的继承了父亲的优点，当然，也继承了其父其母均不擅长武艺的劣势，不过有自己在，倒也不必担心缺个打手。

“我们到了。”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三人已经到达了听雪后山的最深处，这个被金色的结界严实包裹的禁地——寒潭剑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