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宽不知道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背后两尺外,也站着一个人影,一直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当奚宽的手掌快要接触到秋娘的脖颈时,他忽然手腕好像被铁烧红的钳夹住,动不得半分,他下意识的往身后一看,黑暗中,一老者紧紧的钳住他的手腕。
这一刻,奚宽亡魂大冒,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要知道,他练武十多年,武艺高强,感官十分灵敏,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也逃不过,现在却被者老头近身居然毫无察觉。
奚宽不愧是一名出色的武者,瞬间恢复心神,将手里的单刀直刺老者。老者身形微闪,单刀被他稳稳的夹在肋部,奚宽用尽全力抽刀,那刀却纹丝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奚宽见势不对,立刻丢掉单刀,一记崩拳袭向老者面门。拳离老者还有三寸距离时,身子突然一矮,干净利索的窜到身后,朝着门的方向要夺路而逃。
他手刚要接触门的一刹那,忽然脚踝感觉一阵剧痛,身子腾空,四周的景物不停的翻转,当身子就要摔在地上时,一股大力将他托住,随即头上被重重一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来,郭京早就料到他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想要逃走。一记扫堂腿将奚宽踢得在空中翻滚,眼看要摔在地上,为了不让秋娘担惊受怕,硬生生的又将他身子托住,一拳将奚宽打晕。
郭京满脸狰狞的提着处于昏迷的奚宽的脖子,偌大的一个身材,在郭京手上就像是一只小鸡。
当郭京轻轻的推开门时候,迎头看见一个黑影昂立在秋娘门口,正冷冷看着郭京手里提着的奚宽。
两人将奚宽提到锦鲤池,将奚宽往池子里一丢。奚宽吃了几口水,又被池子里的冷水一激,顿时醒过来,扑腾着就要逃跑。
“别动,你逃不了的。”郭京冰冷的声音,让奚宽放弃了逃跑的打算。在他眼里,这人武艺之高,世所罕见,自己在他手中,恐怕没有一合之力。
池子里的水,淹没了奚宽胸口,此时的他,上岸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愣在当场。
李守仁蹲下身子,看着池子里的奚宽,声音异常温和的道:“贵姓啊。”
“七……七少爷,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奚宽啊……”
奚宽也不知自己是冷,还是怕,牙齿不停的打颤,口齿不清。
“奚宽?哦,原来是奚家人啊,这就对了。说吧,你来我家所为何事啊。”李守仁明知故问。
“我……我今晚路过此处,就打算过来……过来看看你。”
“嗯。带着刀来看我,不错。”李守仁声音异常的冷静,“我早就警告过你们奚家,要惹我,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们就是不听啊。想动我身边的人是吧,你们想将秋娘怎么着?”
李守仁异常平和的口气,让奚宽感到不安,他并不惧怕李守仁,怕的是旁边的郭京。
奚宽见狡辩无用,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不……不是,我就是想将秋娘劫,让你担心而已,真的没其他的意思。”
“还算有点良心,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李守仁道。
奚宽见李守仁口气缓和,心里安定不少,脸上做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七少爷,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这么就走了,我这清风小筑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不是应该受到一点惩罚吗?”
夜色中,李守仁看着池子中奚宽瑟瑟发抖的狼狈样,说道:“我早就知道有人在跟踪我,只是没想到是你,因此这些日子我都时刻保持着警惕。俗话说,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你也没让我多等,不错。”
奚宽一愣,顿时恍然大悟,伸手朝着自己的脸就是两个大耳光,这声音这个院子都听得啪啪直响,奚宽的脸也迅速的肿起来。他这两耳光是下了力气的,想着自己出去后,以后再找李守仁算账,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七少爷,我可以走了吗?”
李守仁这才看向身旁的郭京,“将他沉到秦淮河吧。”
郭京本以为李守仁要放过奚宽,心里早已不满。秋娘现在就是他的逆鳞,容不得任何人欺负,在他眼里,奚宽是必死之人。现在听了李守仁的话,也很诧异,没想到他杀伐如此果断,比自己还甚。
奚宽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怎么也想不到,李守仁会杀他,他是怎么敢的!
奚宽见势不对,就要求饶,郭京大手一伸,拉住他衣领,将他从水池里拉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下颌骨一扭,咔嚓一声,奚宽顿时痛的说不出话来。
奚宽嘴里不停的发出呜呜的声音,李守仁看也不看他,仰头看着漆黑夜空中漫天的星星,“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独孤前辈,就劳烦你动动手了。”
说完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惹我孙女,更不该惹他。”郭京开口叹息,口气就像一个年老的长辈对下一辈人的敦敦教导。
奚宽正要做垂死挣扎,郭京软绵绵的一掌,重重的印在奚宽胸口。奚宽但觉浑身好像散架一般,使不出一点力气,感觉这个人就是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
深夜的秦淮河已经没有人影,郭京提着麻袋来到河边,找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塞入后,扎紧袋口。
望着奔腾的秦淮河,郭京听见口袋里发出的呜呜声,说道:“别担心,三天你就浮上来了。下辈子,好好做个人。”
奚宽被装在麻袋里,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死亡在渐渐的接近,恐惧弥漫了他全身,他甚至能闻到自己裤裆里屎尿的味道。当他见别人临死前的模样,哈哈大笑,笑话别人是胆小鬼,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了,死亡的滋味,自己也并不比别人勇敢。
他现在无比的悔恨,为什么要去招惹这私生子,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晚了。
噗通一声,麻袋重重的掉进河里,荡起一片水花,然后慢慢的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