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笑了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提高身价，全靠一张嘴。

实际上东野旭也并未撒谎，三泽教授确实在办公室内单独给他讲课。

只不过没有像他隐喻的那样，对他十分重视。

两人相谈甚欢，根本看不出之前的火药味。

清水新一不吝啬赞美之词，各种话术将东野旭夸成一朵花。

夸你的话你别信，骂你的话你别听。

面对对方时不时的套话，东野旭一边商业互夸，一边应付过去。

手机铃声响起，结束这场毫无营养的对话。

清水新一笑呵呵地示意是自己的电话，走到庭院接通。

“不走了吗？”少女突然发问。

东野旭点点头，看着她露出微笑，“是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虽然清水真姬的眼睛基本上没有神采，很难从眼神中看出她的状态，但东野旭知道，每当少女的瞳孔缩小时，就是在认真欣赏他的微笑。

这时候跟她说话，基本上没有回应，因为已经完全沉浸其中了。

清水新一打完电话后，站在门口，对着客厅的两人说道：

“现在有点急事，真姬就拜托东野桑了，请照顾好她。”

“我会尽到家庭教师应尽的责任。”

东野旭的回答滴水不漏，这时候要是满口答应下来，怕不是这个中年男人就要急了。

微笑着的一小一老两个男人视线相撞，老男人点点头，对女儿挥手道别后，向外走去。

出门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吐出一句心里话，“小狐狸！”

等在车内的女秘书见社长出来后，急忙下车替他开门。

清水新一不再是屋内温和的表情，此时严肃威严的样子，才符合他身居高位的身份。

在上车之前，他吩咐女秘书留下来，监督里面的家庭教师，这才坐上车放心离去。

屋内的东野旭在清水新一离开后，心中暗骂：“老狐狸！”

“为什么不笑了？”

少女从旁边走到东野旭的正面，看着他的脸问。

“啊？”

东野旭不明白她的意思，自己的脸都快笑抽筋了，和老狐狸面对面演戏真难。

他问少女，“我没笑吗？”

“嗯。”

难道是笑得不够真诚？

东野旭盯着少女的眼睛，美丽而空洞，再次露出微笑，“现在呢？”

清水真姬没有回应，瞳孔缩小的同时，不自觉踮起脚，距离东野旭越来越近。

很好，看来虚伪的假笑不在少女的好球区内。

随着清水真姬脚尖踮起，东野旭隐约能感受到她身上清新的味道，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但是很好闻。

这个距离有些危险了，他正准备后退，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呵斥声。

“你在对小姐做什么！”

不不不，怎么看自己都是被动的一方吧。

东野旭急忙后退，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女人用一种看厨余垃圾的眼神瞪着他，显然认为问题都在他身上。

还没等到东野旭证明清白，就被清水真姬牵住手，向楼上走去。

看着女秘书脸上的表情从吃惊到怀疑，东野旭知道，她对自己的误会加深了。

少女的小手冰凉，热量发生传递的同时，让单身两世的东野旭知道，女孩子的手原来这么软。

进入房间后，东野旭看着女秘书追上来，少女亲手将房间门关上。

女秘书愣在原地，那诧异的眼神不禁让他想起一句歌词。

我应该在车底，不该在车里。

女秘书是老狐狸安排的，目的肯定是监督自己，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误会，东野旭以商量的口吻说道：

“清水，把门打开好不好？”

“不要。”

“为什么？”

“你不笑。”

意思是指女秘书在的时候，自己没有笑吗？东野旭这般猜测。

看来女秘书是被小姐嫌弃了，在心底为她默哀一秒。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开门了，正好自己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女秘书在反而有些问题不好问。

反正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有自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好担心的。

东野旭准备按照教授说的办法做，第一步，建立信任关系，目前看来应该做到了。

从第二步开始，就要逐渐揭露和处理创伤或痛苦经历，这必然伴随着痛苦。

在心理学中，这被称作“治疗性痛苦”，在治疗过程中，为了达到理解和解决问题的目的，需要患者重新审视和处理那些令人不安的记忆或感受。

“清水，能和我讲讲小时候的事吗？”

东野旭深知自己接下来可能会伤害到对方，微笑越发温柔，夹杂着一丝歉意。

“不知道。”

“是不记得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少女沉默数秒，正当东野旭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听见了她的声音。

“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下去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东野旭只好硬下心，“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清水？”

“...”

见她不想回答，东野旭换了个问题。

“爸爸妈妈以前关系不好，现在离婚了对吗？”

“嗯。”

想到清水真姬是由父亲照顾，想来是离婚的时候是把孩子判给父亲一方。

“为什么没有和爸爸住在一起？”

“新妈妈不喜欢我。”

东野旭顿了一下，“那妈妈有来看过清水吗？”

“...妈妈不要我了。”

东野旭将本就温和的语气放得更缓，小心问道：“那清水讨厌爸爸妈妈吗？”

“喜欢。”少女回答得十分迅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紧接着她又开口，“但是妈妈不喜欢我。”

像是在自言自语，少女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什么都知道。

东野旭呼吸一沉，嘴角下垂，眼神暗淡下来。

他对她产生了共情，自从接触心理学后，老师说他的共情能力是普通人的数倍，而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强烈的一次。

看着少女平静的神色，能够深切体会到她内心深处的悲伤。

“为什么不笑了。”

东野旭从共情的情绪挣脱出，张了张嘴巴，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此时的他就连苦笑都做不到，缓了一会后，声音苦涩地说：“笑不出来。”

明明两个人都没有用言语说出自己的情绪，但此刻仿佛心意相通一般。

清水真姬仿佛明白东野旭是在关心她，是在尝试和她产生共鸣。

也许少女自己都说不清楚关心是什么，但她在这一瞬间理解了东野旭。

他好像在因为自己而伤心。

少女眉眼弯起，流露一缕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