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六月,天气像还在蒸腾的蒸笼,热得人喘不过气。盼了一周,终于可以带我家的小棉袄去看心心念念的美术展了。
兴致勃勃规划好路线,却被我家那位“运筹帷幄”的老公兜头泼了盆冷水。
“周五下班高峰那车堵得,我可不受那罪,”他振振有词,“我们坐公共交通去吧,绿色环保!”他那笃定的神情,想着周五晚高峰水泄不通的道路,叹口气,只得认命地掏出手机研究地铁换乘路线。
周天下午,阳光炙烤着大地。带着装备水壶、零食、小风扇和宝贝,我们一头扎进了地铁的人潮里。虽然中途换车走路比较热,也让人很烦躁,但还能接受。
展馆里凉爽宜人,色彩斑斓的画作驱散了烦躁。小棉袄看得两眼放光,指指点点,我也被艺术的气息感染,暂时忘却了疲惫。可这份惬意,在离开展馆时戛然而止。也许是困倦影响了方向感,也许是对那片区域实在生疏,我们走错了路!烈日当空,柏油路蒸腾起滚滚热浪,牵着小宝的手,看着她越来越慢的脚步和委屈巴巴的小眼神,我内心的小火山在累积熔岩——这多走的路程,该死的炎热,都是拜某位“高瞻远瞩”不开车回家所赐?等终于摸到正确的公交站,坐上返程的车,我感觉双腿像灌了铅,嗓子眼干得冒烟,只想立刻回家。
回到家,草草扒拉几口晚饭,连给小棉袄讲故事的心思都没了,只觉人很乏,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乏。“不行了,我得睡了……”几乎是扑倒在床上,意识瞬间沉入混沌的黑暗。
半夜,被寒意刺醒的我。迷糊中伸手摸索旁边的被褥,盖在自己身上!直觉告诉我肯定开空调了,而旁边那位始作俑者,我家“猪队友”,正裹紧了另一床被子,鼾声均匀,睡得那叫一个安稳香甜!那一瞬间,委屈、愤怒、还有被忽视的冰凉感直冲天灵盖。
果不其然。第二天闹钟还没响,我就醒了,喉咙一直有异物感。虽然不舒服,但我还是咬牙坚持去上班,甚至还额外加了一小时班。好不容易下班,坐上回家的车,我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唯一的念头就是:快到家,快躺下。
一下车,就冲进小区楼下的的药房,简单描述症状后,买好药,回到家,吃了就上床躺着,等他们回来!
回来后,我让猪队友帮我下个面吃,等他叫我的时候,我以为好了,结果他却给我说,面可能有点儿糊了,让我将就吃。我凑近一看——何止是“一点点”!碗里的面条早已失去了筋骨,软塌塌地,这碗面的品相,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黑暗料理”。
我刚想开口抱怨,却见他随手把碗往厨房台面上一放,走开了。然后就听到他小棉袄一直叫他。然后,他就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小棉袄”伟大的事业——拆解、重组、创造属于她的积木王国。父女俩头碰头,嘻嘻哈哈,对着满地色彩斑斓的塑料块投入了百分百的热情。那碗糊掉的面条和我这个病号,仿佛瞬间成了房间里透明的背景板。
我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认命的叹息,咽了回去,比药片还苦涩。算了,跟一个智商和注意力都暂时被女儿吸走的“猪队友”较什么劲呢?指望他细腻周到,还不如指望空调自己给我盖被子。我默默端起那碗一言难尽的“糊面”,听着那对沉浸在建造快乐中的父女的笑声,清脆得像一串串小铃铛,叮叮当当地敲打着我的耳膜,也敲打着我昏沉胀痛的脑袋。
我裹紧身上的薄毯,端着碗,吸了吸已经开始堵塞的鼻子,只觉得这感冒,连同这碗面,还有这让人哭笑不得的“猪队友”,都糊成了一团,哽在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就这样吧,吃完药,睡一觉,明天太阳升起,生活还得继续。只是下次看展,打死也得把车钥匙牢牢攥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