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死亡骑士

“你老板是谁？”马洛问。

莱泽尔露出一排鲨鱼般整齐洁白的牙齿：“可惜我们没有对外出售股票，不然我就告诉你了。”

“无所谓，我并不打算投资你的公司。”马洛向后靠在椅背上，头脑醉醺醺的，闭上眼睛，感觉天旋地转，“也不打算投资旧金山的房地产。”

莱泽尔同样醉醺醺地说：“你将来肯定会后悔没听从我的建议，马洛。”

“我很确定不会。”马洛说，“我不是一个金钱至上的人。”

莱泽尔发出了母鸡一样的咯咯笑声：“噢，马洛，我发现你最大的弱点是自欺欺人。承认吧，这个国家有谁不奉金钱为至高神？我们都处在祂的注视和灵光之下，是祂最忠实的仆人！”

马洛猛然睁开眼，莱泽尔刚刚说了些什么？然而，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漩涡，把记忆撕裂成一块块碎片。

他用手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到此为止吧，我大概需要回房间歇一会。”

“……我也是。”莱泽尔也准备起身，肥硕的身子仅是晃了一下，便带着椅子一齐跌倒了。

服务生和平克顿侦探同时冲了上来。侍者搀扶起莱泽尔，平克顿侦探则架住马洛。他们帮助两个醉鬼坐上电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马洛察觉到一只黑手伸进了他的裤兜里，拿走了房门钥匙。

是小偷！

他迷迷糊糊地想要伸手去制止，侧腰却遭到一道肘击。他发出闷哼，“可恶！”

“可恶！”平克顿侦探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好好睡觉吧，坏宝宝马洛。你应该感激弗农先生下的命令，否则你现在已经被我们当作有问题的人消灭，扔进了旧金山湾。”

门开了，他被两个平克顿侦探丢了进去，摔在地毯上。

“雾尼……雾尼……”

马洛轻声呼唤着渡鸦。可是没有回应。

他再次骑上了草莓小妹，停在金门公园的沙滩前，面朝太平洋。眼前是一片金色的海洋，阵阵海浪将金砂推上沙滩，堆砌在海岸边。

他调转马头朝市区走去，一路上发现地上铺的是黄金，筑墙使用的是金砖。仿佛加利福尼亚淘金热并未退去，甚至变得比之前还要炽热，黄金在旧金山市廉价得沦为建材。

唯一的问题是，这座城市没有一个市民。到处都空空如也，阒然无声，唯有马蹄铁敲击黄金路面发出的机械声响回荡。

步入市场街，电缆车上没有司机和乘客，却仍在沿着既定轨道运行。

很快，他来到了皇宫酒店前，和草莓小妹伫立在市场街和新蒙哥马利街的路口。在金子筑成的城市中，这座豪华酒店反而显不出平常那样的金碧辉煌。

头戴冠冕、手持弓箭的白马骑士从蒙哥马利大街赶来。他身后依次跟着持大刀的红马骑士，拿天平的黑马骑士。最后出场的是灰马骑士，紧随一场轰轰烈烈的阴霾，阴霾之中是整齐的士兵、密集的蝗虫、混乱的老鼠、咆哮的野兽。

那是旧金山的末日，还是合众国的末日，亦或者是整个世界的末日？

骑士们离马洛还有一百英尺的距离，却如同海市蜃楼般消失了。随后，他感觉到地面的震颤。

两侧的金砖楼上，每一扇金窗框中，涌出了无数黑色的老鼠。

老鼠们很快就淹没了这座城市，一切金色的地方都被吞噬为了黑色。

马洛霍然从梦中惊醒，他依旧趴在地毯上，头痛欲裂。

“雾尼！”

渡鸦还是没有回来。他甚至怀疑它自愿留在了那个金灿灿的世界。

窗外仍是白日，应该是下午，不过街面上格外寂静，缺少了马车和电缆车的声音。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想要走到窗边看看。然而脑袋里仿佛有一千根针在扎，耳边响起难以忍受的嗡鸣，喉咙干渴得冒烟，五脏六腑都在尖啸。

马洛一头冲进盥洗室内，拧开水龙头，趴在水池边，灌了一肚子水。理智和疯狂争夺大脑的控制权，在两者之间飞速切换，心脏的搏动近乎身体极限。

他松开手，朝盥洗室外走，却无法控制四肢，跌进了旁边的浴缸内。浴缸水龙头被无意碰开，国内最先进的供水系统启动，大量冷水流出，冲击他的躯干。

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游离抽搐撕裂的灵魂回归肉体。

浑身湿透的马洛翻出浴缸，溅到地面的水差点让他滑倒。他跌跌撞撞地跑出盥洗室，来到阳台上。

有人！他感到浑身一轻，风吹在湿衣服上，令他打了个哆嗦。新蒙哥马利街上的人变得极少，好半天才能看到一辆马车驶过。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马洛迅速换了身干净衣服，跑到311房间门口，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喂，莱泽尔！”他敲了敲门。

不过315房间的门开了。查宁又惊又喜地叫着：“马洛先生，你回来了！”

“回来？”马洛紧紧注视着他，“我一直在房间里，今天是什么日子？”

“2月24日，星期五。”查宁回答，“我们最后获得你的消息，是星期天。酒店里的服务生说你在上午就完全喝醉了，他们把你送回了房间。可是接下来，进屋打扫的服务生发现房间里一直无人。我和罗宾几乎找遍了整个旧金山，也没找到你。”

“你找过弗农没有？”

“是的，我在昨天下午去了侦探社。弗农说你肯定是想办法溜进了唐人街，然后被困在那里了。他表示要是你因此死了，他会非常愧疚，因为没有让你在旧金山警局牢房里待着。”查宁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还不知道，马洛先生，那里爆发了鼠疫。”

马洛快步走到查宁跟前：“讲清楚。”

“星期一凌晨，有市民在街上发现了许多死老鼠，到了傍晚，有关鼠疫的传言已经传遍了全城，人心惶惶。星期三一早，卫生部门发表了调查公告，表示死老鼠集中在唐人街区域，并且发现了两名华人病患，因此确定鼠疫的源头就是唐人街。他们建议市政府将唐人街隔离起来。

市民们都想要逃离旧金山。码头和火车站挤满了人，马车堵在郊外的路上，没钱和来不及撤离的市民也想方设法投奔城郊的亲友。你要是出门，会发现路上基本没人了。皇宫酒店离唐人街这么近，星期一开始就有客人选择提前结束了行程，到现在，酒店基本上只剩下了我们几个。”

马洛觉得难以置信，旧金山卫生部门48小时发表的是调查结果还是原定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