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抵达旧金山

马洛不想反驳他的话，他的确不了解这些亚洲人。

1929年，他进电影院看过一部叫《唐人街繁华梦》的电影。纽约唐人街是华人黑帮的地盘，而黑帮并不在他的管辖范畴内，至于这个时代，非法劳工是边境巡逻队操心的事。

他转头告诉其他人接下来的航行会很平稳，大家可以去休息，不过需要人在甲板上值班，随后自己回去了船长室。

马洛把酒壶里的所有朗姆酒喝掉，和衣在船长室内的小床躺下，闭上眼睛便睡着了。

睁眼仿佛就在阖上眼皮之后的下一秒。他走出船长室，发现已经到了深夜，船上点亮了几盏鲸油提灯。只有未成年的平克顿侦探沙姆斯在甲板上，他孤独地站在船舷边，凝望着夜空。

他走到沙姆斯面前：“到我了，你去休息吧。”

沙姆斯转头看他：“我一小时前才接替下查宁。不过，你消失了很久，现在是第二个晚上。索菲娅敲过船长室的门，但是没有回应。所以我们在你睡觉的时候，分食掉了黑水仙号上唯一的咸牛肉干。”

“我太累了，没意识到睡了这么久。关于食物，没关系，我像植物一样，浇酒精就能活。”马洛平静地说，其实他的胃在隐隐作痛。他看了看怀表，如果【魔岛】没有改变时间的能力，现在是2月15日的凌晨4点。

沙姆斯的眼神闪烁，不像弗农已经学会把无法理解的超凡情况抛到脑后，他肚子里有一大堆疑问想要了解，但似乎又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假如你想跟我聊点什么的打发时间，我建议别选择那座岛和这艘船作为话题，当然，这样看来我们之间压根就没什么好聊的。”马洛说。

沙姆斯抿起了嘴唇：“那好，马洛，我迟早会把你揍我的两次还回去。”

“两次？”马洛的语气显得吃惊又无奈，“第一次是查宁和那个小鬼头擅作主张。要是我本人发现有谁在我家门口盯梢，会先请他进屋喝杯咖啡。”他顿了一下，“别忘了，雏鸟先生，你他妈还欠我一条命。”

“我认为这是两码事。”少年坚定地说，“我总有一天会把救命之恩也还给你。”

“随你怎么想，我不相信你能做到任何一件事。”马洛说，“因为我猜在不久之后，你就会被强盗杀死。”

沙姆斯愣了一下，质问：“你是不是给了弗农错误的信息？”

“没有。”马洛说，“只是依我看，弗农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清楚地知道他将在西部面对自己职业和生命的终结，但他不应该带上你一起去送命。”

“韦伯是我的师父，我非常尊敬他，我没有理由不参与这个案件。而且，我本身就在农场长大，能像牛仔一样骑马，我有能力顺利完成任务。”

“信心满满的雏鸟。”马洛嘟囔了一声，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地站在船舷前，看着天边一点点泛起了鱼肚白。等太阳从海面升起，马洛拿出六分仪计算方位。

结果让他有些惊讶：“天哪，黑水仙号实在太快了……或许我们今晚就能抵达旧金山。”

天彻底大亮后，马洛在海面上看见了更多的汽船。

它们的铁甲皮用漂亮的油漆粉刷，蒸汽轮机烧得火热，滚滚浓烟从烟囱里冒出，可是所有的汽船无一不被风帆动力的黑水仙号甩在了后面。在汽船的视角里，黑水仙号则成为了一道不真实的魅影。汽船上的船员们纷纷笃定自己大白天遇见了幽灵船。

晚上11点43分，黑水仙号悄悄驶进了旧金山港，在最偏僻的码头停下。马洛还没想好之后要如何处理黑水仙号，但当他作为最后一个船员，从船上下来之后，再回头，她竟无声无息地从码头消失了。

“那么，就跟各位告别了。我们要去侦探社在旧金山的办事处，跟总部和波士顿联系。”弗农对他们说。

“等等，别忘了拿走报酬。”马洛示意查宁打开那个装有黄金蛋壳的包裹，从其中拼凑出一个完好的蛋壳，交给他，“两人一个蛋，这是你们的。”

弗农虽然没抱过什么酬劳的念头，但也自然不会拒绝送上门的黄金。他接过蛋壳，掂量了一下，不由得惊讶得睁大了眼，用戏剧化的口吻说：“你非常慷慨，马洛船长。作为你的大副，我绝不期待我们下一次航行。”

“注意在路上别被抢。”马洛淡然道，“各位的枪都不能用了，不是吗？”

弗农顿了顿：“多谢提醒。”

他们各自把黄金蛋壳收好，走到街道上打算乘出租马车。不过此时已经过了凌晨，他们在码头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出租马车过来，只能跟唯一熟悉旧金山的弗农往城里走。

当第一家没有挂满房牌子的旅馆出现在他们眼前时，马洛便停了下来，弗农默契地带沙姆斯继续往前。

这家名为皮埃尔-费舍的四层旅馆设施老旧，还在使用煤气灯，但他们顾不了那么多，要了四间房和晚餐。进入房间后，狭小程度堪比船上的舱室，送上来的晚餐也只有干巴巴的面包和几片冷肉。

马洛吃完面包和冷肉后，用水龙头里出来接近常温的热水洗了个澡。

他在旅馆的睡袍上发现了一只虱子，干脆赤身躺在床上休息。

衣服堆在地上，状态还不如西部匪徒体面，只有明天去买新的，还要买一把新枪。他的支票簿被海水泡烂了，身上现金不够他们明天换进更好的酒店，还得先把黄金蛋壳换成美元。不管怎么说，他们必须在旧金山休息几天才能再次出发。

他开始怀念草莓小妹。放在马鞍袋里还放着的海德医生的右手，【复活仪式】的材料之一。芝加哥的古德曼，不知道组织如何的旧日信徒。纽约一些发生变更的事情。他还没有得知【魔岛】和黑水仙号上的旧神是谁，以及活跃在1809年费城的未知组织……

有太多事搞不清楚。合众国的地图浮现在眼前，布满迷雾。

马洛呼出一口气，下床穿上流浪风格的衣服，鉴于大衣实在太破，他便把它留在了房间里。旧金山的2月比波士顿要暖和得多。

他从前台经过时，里面的爱尔兰老头用一只手撑着头打瞌睡，鼻子里发出阵阵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