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阿凯说完，反手就拿了他那条绳索将死神绑了，又将死神从地上拽了起来。
死神一脸的视死如归。
阿凯推着他往住的地方走，边走还边说：“怎么？现在不想自杀了，你开始想怎么杀我了啊？”阿凯嗤笑了一下道：“让我猜一猜，你还是想去找所罗门是不是？”
死神被他猜中了心思，但是他不想说话。他跟阿凯没什么好说的。
阿凯只能自顾自道：“所罗门是你的忠犬不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给不了他了。他难道会帮你这个一无是处的人吗？你还想他跪舔你，这可能吗？”阿凯想到额尔金的下场，便语重心长地告诫死神说：“小人喻于利。所罗门不就是那种利用完了，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动脚把人一脚踢开的那种人吗？”
“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可能对地下城不太熟悉，这整个地下城只有我们来时的那一个口子进出，那儿有发哥守着，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去。”阿凯指了指身后的庭院说：“那儿还有一堆碗，我一个人洗不完，你过来一起洗，不然今天晚上还得饿肚子。”
阿凯拍拍屁股洗他的碗去了。
死神不情不愿，但还是跟去了后院洗碗。饿肚子的感觉实在是难受，他一点也不想再尝试了。
阿凯见他乖觉了于是决定赏他个胡萝卜夸夸他说：“这就对了嘛。做了人就得干活，干活了才有饭吃。”
死神阴沉着嗓子说：“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阿凯也是有苦说不出来。若非为了感化这个杀人犯，消除他身上的戾气，自己一个社恐，何至于变得这么唠叨啊？
“哎呦！阿凯啊？”
阿凯听见有人喊他便抬了头，看见了来人于是亲切地喊了一声：“芳姐？你今天怎么有空上后院来啊？”
芳姐笑盈盈地对阿凯说：“我今天是特意来看你的。”说完，小心翼翼地瞅了瞅死神问阿凯说：“怎么？这个看着有几分傻气的就是你那个表哥？”
阿凯知道芳姐看人的眼光不好，却没想到这么的不好，竟是把死神看出几分傻气来。这货明明就是满肚坏水儿，满身杀气才对嘛。
但是，阿凯还是那个惯会口是心非的阿凯。于是他说：“对啊对啊，芳姐你眼神真好，看人一看一个准。阿呆，快叫芳姐！”
阿呆是谁？死神用充满杀气的眼神再次凝视阿凯。
芳姐见死神没搭理她，自然也不会和一个傻子一般见识，于是芳姐笑了笑继续说：“算了吧，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商量要紧事的。”
阿凯带着对自己这段记忆的了解，这才秒懂了芳姐的意思。若非他眼下已经知道了今后所有事情的发展走向和结局，芳姐这趟子混水，他可能躲都躲不过。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来意，那么在她没说出来之前找理由回了她自然是最好的。于是，阿凯笑了笑说：“芳姐，您的要紧事，我可能帮不了您。您看，我这儿脱不开身啊。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芳姐见阿凯听都不听她说什么，就一口回绝了，倒是有几分生气了。
她阴阳怪气地揶揄道：“哎呦！我们家小阿凯长本事了。芳姐有事竟然请不动他帮忙了，你这听都不听就拒绝我啦？”
芳姐到底是在人堆里混大的，知道怎么拿捏人。于是，她使出激将法说：“阿凯，你也不想想，当年是谁从大街上把那么小的你拾回来，给你一口饭吃的？若是没有我拉你一把，你早就饿死在街上了。”
阿凯听得她开始话说从前，心里也不是不为所动。但是眼下这样的忙，他不帮，才是对芳姐最好的。因为，他太知道芳姐想找他做什么了。
要是阿凯没猜错，芳姐这是又要找演员帮她演她那出仙人跳了。
在过去的记忆中，芳姐上了年纪之后，自然比不得那些新来的女人赚钱了。收入少了以后，她便没少靠这这出仙人跳捞钱。但是，芳姐终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了。芳姐她毕竟是个无依无靠的女人。这件事情之后没多久，阿凯记得芳姐被那个苦主，叫了人，拦在了街头，最后竟是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眼下芳姐拿了张帕子，擦拭着眼角的眼泪说：“不瞒你说啊，阿凯。你姐姐我得病了活不长了。我手头也没什么积蓄，家里面还有几口人等着吃饭。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是真的一点挣钱的本事都没有啊。我是想等我赚够了这钱，留给了我的家里人。这样一来，即便是我死了，也算是对家里有个交代。”
阿凯见芳姐连苦肉计都用上了，于是当面拆穿她说：“芳姐，你有没有家人，我还不知道吗？这种事你就不要拿出来骗人了吧。我们这些人，但凡有人管，也不至于流落到这里。”
阿凯清楚地记得，那些日子，芳姐的尸身在街头停放了一天一夜都没人管。最后还是王妈妈叫了人，这才把芳姐拉去后山埋掉的。
芳姐见他依然不送口，于是收住了眼泪说：“拿到了钱，你二我八。”
阿凯摇头说：“我不做违法的事情。”
芳姐气不过，抬手就要打阿凯，嘴里还说着：“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也见你芳姐人老色衰，没依仗了，就来欺负我了？”
阿凯人小灵活，闪身一躲便躲了过去。可是在一旁看了好久戏的死神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这落空的一巴掌，将将落到了他的脸上。
芳姐打完了这一个巴掌，还没有解气，立马又抬起了手。她见死神一脸不敢置信看着她便冲他骂道：“死呆子，这儿有你什么事儿？给老娘一边儿呆着去！”
阿凯见气氛微妙，于是上前将两人阻隔了开来，对着芳姐说：“芳姐，你想打，你就打我吧。你打死我好了，反正今天我就是让你打死出气了，我也不会跟你去做这趟买卖。”
死神收了委屈，便在一旁嘟囔着：“我这是一天都好不了了？”
芳姐才不管他在嘟囔什么，继续指着鼻子骂阿凯说：“你这个混小子，我就不信你手上干干净净，没沾一点儿脏事！到了这地段儿的，哪一个不是作奸犯科恶贯满盈？到了这里的人都不会再有出路了！像你这样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你这一辈子不会有半点出息！”
阿凯气急了说道：“芳姐，你既知他们恶贯满盈，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芳姐，谁说到了地下城就一定是要做那奸恶之徒了？我阿凯偏不。”
死神用看垃圾的眼神审视这两人。
芳姐没办法说服阿凯为她做事，只好又骂了几句蠢货，无功而返。
死神看够了这戏问阿凯说：“你就这么让她打你？你打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嘛？你还手啊？”
阿凯坐在了板凳上，没事人一样继续洗碗说：“我不打女人。芳姐是个苦命人。她之前在襄城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挣了一辈子的钱被情人一夜之间卷跑了，留了一堆债给她。她还不上债这才躲到地下城来。自那以后，她的性情就变了。这人啊，要是被那些邪门歪道一带，那就别想捞到好。我今天拒绝了她，也是希望她能都清醒一点。希望这辈子，她能得个善终吧。”
死神冷哼道：“你小子确实够心狠啊。”
阿凯无语了。他也是第一次见有人夸他心狠。于是，阿凯索性将这个馆子里其他人的事也说给死神听听，他说：“那个经常穿红衣服的叫花姐，这个地下城好多姑娘都是襄城里小有名气的演员。有的是吸了毒，有的是输了钱，反正都是被人卖到这里来的。这世上伤害人最深的，往往都是身边你最相信的人。就好比那个穿蓝衣服的叫小鹿，她的男朋友欠了高利贷，转头就把她抵给了放贷的人。”
死神才不屑听他讲这些，于是说到：“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阿凯说：“这样的地方呆久了，再出去，你就会不适应了。”
死神问：“怎么说？”
阿凯想了想说：“可能，正是因为地下城的规则太透明了。而相对于地下城以外，整个襄城的规则都是由上流社会制定的，那些不透明的规则给了人不确定的未来。有或者，人根本没有未来可言。阶级早就固化了。”
地下城？这个在死神眼里如此低贱的地方，死神已经不止一次听到阿凯评价它了，他能从阿凯的语气里听出他对地下城的感情来。
于是，死神嗤笑说：“能落到这样一个地方的都是一些蠢笨之人。跟蠢货打交道久而久之，你自然是不会适应外面聪明人的社会了。”
阿凯知道死神说这话是故意气他的。但是，他也不想反驳什么，只是调侃死神说：“眼下你也沦落至此了，想来你也不是很聪明。”说完，阿凯头也不回就走了。跟这货在一起呆久了总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与其再这样和他一起呆下去，还不如去厨房找些吃的。
到了晚饭时间，阿凯手里又拿了两个包子。
阿凯到处找死神的身影，可是房里院子里他找了个遍，依旧不见死神的踪影，这下子阿凯确实有些慌了。待他到处找别人问死神的下落，却怎么也问不到的时候，他开始后悔之前将这人独自留在院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