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红衣白雪的瑞兽和第二魂环

帝天看着并肩走回来的二人,金色的竖瞳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他低沉浑厚的声音打破了冰原的寂静:“哦?倒是比预想的快。小家伙,”他目光转向瑞兽,带着几分长辈的调侃,“当初是谁吵吵嚷嚷,非要来这极北之地,说要看万里雪飘的壮阔,赏千年冰川的奇景?怎么,这才半日光景就腻了?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回森林,此地的风光,日后怕是难再见了。”

瑞兽精致的下颌微微抬起,金色的眼眸里却盛满了未消的怒火,仿佛要将这茫茫雪原点燃。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委屈和烦躁:“气都气饱了,哪还有心思看什么景!白茫茫一片,单调得刺眼!我现在只想回去,找几头不长眼的魂兽狠狠打一架,泄泄火!”黑色的头发和附着在上的白雪在她因情绪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下上下起伏。

帝天闻言,低沉地笑了几声,笑声在空旷的冰原上回荡:“明日启程。今晚且在此处歇息,我还有些话要与雪帝商议。”他的目光转向瑞兽,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意味。

瑞兽紧抿着唇,没有再回应,只是猛地一跺脚,脚下坚冰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她转身,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意,径直朝着魂兽栖息地那片稀疏的针叶林走去,身影很快融入雪幕之中。

李逸看着那决绝的背影,一时有些无措,下意识地看向帝天寻求指引。帝天只是朝着瑞兽离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眼神平静无波,意思却再明显不过。李逸心领神会,不敢耽搁,立刻运起身法,踏雪无痕般追了上去。

待李逸的身影也消失在风雪中,帝天脸上的笑意敛去,转向一旁仿佛融入雪景的雪帝。他声音沉凝,带着审视:“他这几年在你眼皮底下,如何?可有任何异动,或是不安分的迹象?”

雪帝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棱相击:“若连这几年的蛰伏都按捺不住,那也不值得你我投入半分心力。至少在我眼中,他除了修炼便是修炼,心无旁骛。不过……”她话锋微转,意有所指,“你不是把‘祥瑞’都带来了么?让她跟着他去人类世界走一遭,亲眼看看,亲耳听听,是人是鬼,岂不一目了然?”

帝天眉头微蹙,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凝重:“一个心性未定,如同稚子;一个羽翼未丰,尚需磨砺。双双送入虎狼之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放他出去,若折了,尚可说是他自己本事不济,怨不得人。但瑞兽若有半分闪失……”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沉甸甸的责任,“那便是整个魂兽一族的千古罪人!此事,绝不可儿戏。”

雪帝冰晶般的眼眸望向瑞兽离去的方向,语气淡然却直指核心:“我看她,倒是对那人类世界好奇得紧。老虎尚且有打盹之时,若她真铁了心要去,你又能拦她到几时?堵不如疏。让她去见识见识人间的腌臜,兴许反倒绝了念想,从此安心留在星斗大森林,岂非更好?”

帝天沉默片刻,风雪在他身周形成无形的屏障。最终,他缓缓点头:“你所言,亦有几分道理。她若执意,确实防不胜防。罢了……再等等吧。待李逸那小子再强几分,至少有他在,瑞兽的安全也多一分保障。此时此刻,我还不敢赌一个人类,面对‘命运之力’这等诱惑,能否守住本心。”

李逸追随着瑞兽的气息,来到魂兽栖息地的边缘。然而,瑞兽身上散发出的、属于星斗核心区域的顶级魂兽威压,对于极北之地这些习惯了雪帝气息的低阶魂兽而言,陌生而充满威胁。她所过之处,雪兔惊慌钻洞,冰狐仓皇逃窜,连几只胆大的雪狼也夹着尾巴低吼着退开,留下一片空寂的雪地。

李逸见状,体内魂力流转,“神行百变”身法悄然发动,身影如鬼魅般几个闪掠,快得只在雪地上留下几不可见的浅痕。眨眼间,他已擒住一只来不及逃入深穴的肥硕雪兔,递到瑞兽面前:“给。”

“谁要你多事!”瑞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过身,金色的眼眸里满是羞恼,脸颊微微泛红,“我自己抓不到吗?它们只是……只是还不认得我的气息!不知道我是能带来福泽的瑞兽!等它们知道了,巴不得凑到我身边来!”她倔强地别开脸,不肯接那瑟瑟发抖的兔子。

李逸看着少女赌气的侧脸,心中无奈,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收回手,语气平淡无波:“好,是我多余了。你说得对,凭你的本事,抓只兔子自然手到擒来。是我这身人类气息惊扰了它们,碍了瑞兽大人的眼。我这就走,不在这儿碍事。”说完,他当真松开手,雪兔一落地便闪电般窜入雪堆消失不见。李逸转身,毫不留恋地迈步离开,将瑞兽孤零零地留在那片因她而变得寂静的空地上。

瑞兽看着李逸毫不迟疑离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粉拳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愤怒直冲头顶,让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用爪子撕碎那个可恶的人类!但帝天叔叔的计划,魂兽一族的未来,沉重的责任感和理智死死压住了她的冲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独自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眼眶却不争气地微微发热。

夜色如墨,吞噬了极北之地最后的光线。李逸踏着积雪回到篝火旁,跳跃的火光映着帝天如山岳般端坐的身影。当看清只有李逸一人时,帝天那双亘古不变的金色竖瞳骤然收缩,篝火的光芒仿佛瞬间黯淡!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空气凝滞如同实质。那不是简单的震怒,而是星斗主宰发现维系族群命运的核心象征可能遭遇不测时,瞬间点燃的、足以冰封万物的森寒怒火!

“瑞兽呢?!”帝天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大地深处的闷雷,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冻结灵魂的寒意。那不再是询问,而是不容置疑的诘问。

李逸心头猛地一沉,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还在……之前那片冰原……”

“她还会迷路吗?她不是瑞兽吗?”李逸下意识地反问,试图缓解这几乎要将他碾碎的压力。

这句话如同在沉寂的火山口投下了巨石!

帝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周身的气息狂暴炸开!篝火“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冰冷的星光照在他身上,却映照出比极北寒髓更刺骨的杀意!他一步踏前,身影仿佛遮蔽了整片夜空,巨大的阴影将李逸完全笼罩。冰冷刺骨的龙威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帝天那双燃烧着熔金之火的竖瞳死死盯着李逸,声音如同万载玄冰相互摩擦,带着绝对零度般的冷酷:

“立刻!去把瑞兽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便用你的命来填!那位前辈说‘任我处置’,处置你的方式,我会让你后悔诞生于世!”

这不再是情绪的爆发,而是主宰者不容置疑的律令!李逸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对“星斗祥瑞”不容有失的绝对意志。他毫不怀疑帝天话语的份量。窒息般的压力让他只能艰难地点头。

帝天那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推力,李逸踉跄后退,大口喘息深知瑞兽对星斗、对整个魂兽一族意味着什么的李逸,此刻才真正感受到帝天那平静表象下的滔天怒火和不容置疑的意志。他再不敢有丝毫犹豫,魂力运转,“神行百变”催动,身影朝着冰原方向疾驰而去,速度虽快,却带着一种沉重的滞涩感。同时,他将这几年在极北之地暗中建立起的、为数不多的魂兽联系全部激活,精神意念如同水波般扩散开去,恳求那些熟悉的冰原生灵帮忙留意瑞兽的踪迹。

风雪凄厉,李逸的写轮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单枚勾玉的红光,视野穿透黑暗与飞雪。精神探测如同无形的触手,细致地扫描着每一寸雪地、每一块冰岩。焦灼与自责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精神探测的边缘即将耗尽时,一个蜷缩在巨大冰岩背风处的、散发着熟悉而孤寂气息的金色身影,终于被他捕捉到。

李逸的脚步停住了。他站在几丈开外,看着那抱膝而坐、脸埋在臂弯里的身影。黑色的发丝在寒风中微微拂动,小小的肩膀透着一股被世界遗弃的萧索。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那些准备好的、催促她回去的话,在看到她这副模样时,全都哽在了喉头。篝火旁帝天的怒火是冰冷的压力,而眼前瑞兽的沉默,却像滚烫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他最终只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低沉而干涩,带着浓浓的愧疚:“……该回去了。”他没有提帝天,没有说担心,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声音里却透着无法掩饰的沉重,“……帝天在等。”

瑞兽缓缓抬起头。那双标志性的、璀璨的金色眼眸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和深深的疲惫。她看着李逸,看着他脸上复杂的愧色和欲言又止的挣扎,嘴角极其细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最终只化为一片虚无的冰冷:“呵……”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却带着一种心灰意冷的漠然。她知道了,是帝天让他来的。

“走吧。”李逸再次开口,声音更加干涩,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伸出手,动作有些迟疑。

瑞兽的目光扫过他的手,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拒绝的冰原。她沉默地站起身,小小的身影在无垠的冰原上显得格外单薄。她没有看李逸一眼,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默默地、一步一步地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仿佛他只是路边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李逸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他看着那决绝而沉默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那份沉重的愧疚感几乎要将他压垮。他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踏在悔恨的荆棘之上。

回到营地,篝火已被重新点燃。瑞兽径直走到最边缘的阴影里,背对着火光坐下,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拒绝融入任何温暖。帝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她,那金色的竖瞳在确认她完好无损的刹那,冰封的怒意似乎才稍稍沉淀,但那份沉重的威压并未散去。他无声地,用眼神示意李逸跟他走远。

远离了篝火的光亮和温暖,深入冰冷的雪夜。帝天停下脚步,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在星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亘古矗立的冰山。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熔金般的竖瞳,沉沉地、毫无感情地审视着李逸,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剩余价值。

良久,帝天低沉冰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凿击:

“李逸。”

只是叫出名字,就让周围的温度骤降。

“你似乎忘了,瑞兽是什么。”

他没有等回答,声音里带着绝对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份量:“她是星斗的祥瑞,是魂兽一族命运所系的象征!她的安危,关乎整个族群的兴衰!”

帝天的语气陡然转厉,那森冷的杀意再次弥漫:“而你,竟敢将她置于险地?!”

“你和赤王说的那些话,她一字不落地都听见了!否则你以为她为何偏偏穿了那件新衣?!”帝天的声音冰冷地陈述事实,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你的言行,愚蠢且失当,辜负了她的期待!”

帝天向前微倾,那无形的压力让李逸如同置身冰窟:“李逸,记住你的身份和立场:”

“若你无法认清瑞兽的价值,若你的言行继续构成干扰甚至威胁……”帝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最终裁决的意味,“那么,从此刻起,收起你所有不必要的接触,保持距离!”

“非必要,不得靠近她!非必要,不得与她交谈!”帝天最后的话语消失在冰冷的夜风中,但那未尽之意清晰无比——那将意味着他存在价值的彻底终结。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锁链,缠绕在李逸周身。

李逸站在原地,仿佛被这极致的冰冷冻僵。帝天话语中那份纯粹的、基于瑞兽战略价值的冷酷审视,以及对他行为最严厉的禁令,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从愧疚中透出一股彻骨的寒意。他脸色苍白,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干涩到极点的两个字:

“明白。”

他几乎是机械地转身,走向远离篝火的黑暗角落。盘膝坐下,唤出“慧剑”,却感觉连思维都仿佛被冻住。篝火的光芒在远处跳跃,映照着阴影里那蜷缩成一团的红色身影,和雪夜中如同绝对零度化身般沉默矗立的帝天。空气沉重冰冷,只剩下风雪的呜咽。

翌日,三人启程返回星斗大森林。数日的行程,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风雪已停,但无形的寒流却在三人之间流淌。瑞兽始终沉默,偶尔李逸尝试着搭话,或是递上清水食物,都被她彻底无视,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然而,或许是时间的流逝,又或许是李逸那沉默的陪伴和小心翼翼的动作终究起了作用,李逸隐隐感觉到,瑞兽身上那刺骨的冰寒和怒火,似乎消融了那么一丝丝,尽管依旧拒人千里。

回到星斗大森林核心地带,那熟悉而浓郁的生机气息扑面而来。帝天停下脚步,看向李逸,直接切入正题:“第二魂环,该提上日程了。心中可有属意的魂兽类型?”

李逸收敛心神,目光变得专注而锐利:“我需要一种拥有‘复制’能力的魂兽。在我的认知里,这种能力潜力无穷,曾有人凭此登临绝顶。经过极北之地数年的极限磨砺,我有把握承受五千年以上魂环的冲击。”

帝天金眸微眯,审视着李逸:“你确定?魂环年限关乎根基,强求不得。万年来虽不像上古时期那般动辄爆体而亡,但超限吸收对经脉、灵魂的损伤亦是不可逆的。一旦失败,轻则重伤损毁根基,重则……”他没有说下去,但警告意味十足。

李逸眼神坚定,斩钉截铁:“我确定。请前辈成全。”

帝天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他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潮汐般扩散开去,瞬间笼罩了广袤的森林。片刻后,一道赤红如火的身影撕裂空间般出现,正是凶兽赤王。它口中叼着一只体型怪异、覆盖着暗银色鳞片的魂兽,将其重重掼在地上。那魂兽似犬非犬,四肢异常粗壮,尾巴末端带着骨刺,正是拥有“拓印”天赋的银英兽!其身上散发出的凶戾气息,远超五千年!

帝天瞥了一眼地上挣扎低吼的银英兽,又看向李逸,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让我看看,极北之地数载寒霜,究竟将你打磨到了何种程度。”说罢,与赤王一同退开,负手而立,如同两座沉默的山岳,将战场留给了李逸和那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七千年银英兽。

银英兽甩了甩有些眩晕的头颅,暗红色的兽瞳死死锁定李逸,口中发出威胁的低吼,涎水滴落在腐叶上,发出滋滋轻响。凶戾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逸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沉静如水。他并未动用武魂,而是从储物魂导器中取出一柄帝天给他的的那把木剑。手腕一抖,木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直刺银英兽面门!速度之快,带起尖锐的破空声!

银英兽反应极快,粗壮的脖颈猛地一偏,险之又险地躲开这致命一击。木剑擦着它覆盖着厚实鳞片的颈侧划过,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它被彻底激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后肢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带着腥风,如同炮弹般朝着李逸扑来!锋利的爪刃在昏暗的林间闪烁着寒光!

李逸瞳孔微缩,脚下步伐玄奥变换,“神行百变”身法运转到极致,身体如同风中柳絮,在间不容发之际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开来。银英兽扑了个空,巨大的惯性让它前冲数步。李逸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手腕翻转,木剑挟着全身力量,狠狠劈向银英兽相对薄弱的腰背连接处!

“铛!”

一声沉闷的金铁交鸣响起!木剑劈在坚韧的鳞片上,竟爆出一溜火星!巨大的反震力让李逸手臂发麻,木剑险些脱手。银英兽吃痛,更加狂暴,布满骨刺的长尾如同钢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向李逸的胸膛!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李逸避无可避,只得将木剑横于胸前格挡。

“砰!”

一股沛然巨力传来,木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李逸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双脚离地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一棵数人合抱的古树上,震得落叶簌簌而下,喉头一甜,一口逆血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

“吼!”银英兽得势不饶人,再次扑上,利爪撕裂空气。

李逸眼神一厉,知道仅凭普通剑招难以破防。他强忍气血翻腾,体内魂力汹涌奔腾,意念高度集中!膝上的“慧剑”虚影微微震颤,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带着斩断虚妄与迷茫的锋锐“剑气”被强行剥离、凝聚,瞬间注入手中的木剑!

嗡——!

原本平凡的木剑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红色光芒!剑身周围缭绕着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血色气流!一股冰冷、肃杀、仿佛能斩断一切的剑意冲天而起!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剑意切割开!

正欲扑击的银英兽猛地顿住,暗红的兽瞳死死盯着那柄血红色的木剑,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流露出一种嗜血的兴奋和贪婪!它似乎从那剑上感受到了某种同源的凶戾气息!它放弃了扑击,四肢抓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猛地加速,如同银色闪电,伸出巨爪,狠狠抓向那柄让它感到威胁又渴望的木剑!

李逸眼中寒光爆射,不退反进!“神行百变”配合着凌厉的剑意,速度再增三分!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刹那,李逸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原地消失!下一瞬,他已出现在银英兽的右侧!手中血红的木剑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气息,划破空气,狠狠下劈!目标直指银英兽因前扑而暴露出来的、相对缺乏鳞甲覆盖的前肢关节内侧!

嗤啦——!

这一次,不再是金铁交鸣!血红色的剑气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黄油,坚韧的鳞片被轻易切开!暗红色的兽血瞬间飙射而出,在空气中拉出一道刺目的血线!

“嗷呜——!”银英兽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嚎,前爪一个趔趄,几乎跪倒在地。

李逸一击得手,毫不停歇!他彻底放弃了硬碰硬的打法,将“神行百变”的诡谲灵动与“慧剑”加持的锋锐剑气发挥到极致!身影在银英兽周围化作一道道难以捉摸的残影,每一次闪现,血红的木剑都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刺向银英兽相对薄弱的关节、眼睑、耳后等部位!每一次攻击都力求破开鳞甲,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银英兽疯狂地挥舞利爪,扫动巨尾,狂暴的魂力冲击波将周围的树木拦腰折断!然而,李逸如同附骨之疽,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致命的攻击,并在它身上增添一道又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出,染红了它银色的鳞甲,也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这场缠斗激烈而漫长。一个时辰后,银英兽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带着血腥味的热气。它眼中的凶光被痛苦和虚弱取代,庞大的身躯摇摇欲坠。最终,因失血过多和力量枯竭,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呜咽,轰然倒地,暗红的兽瞳渐渐失去光彩,只有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李逸也近乎力竭,拄着那柄沾满兽血、红光已然黯淡的木剑,大口喘息着,汗水浸透了衣衫。

“不错。”帝天低沉的声音响起,“看来极北之地的苦寒,未曾白费。这只银英兽的‘拓印’之能,正是你所需。开始吧。”赤王在一旁咧了咧嘴,没说话。

李逸闻言,强撑着走到银英兽庞大的尸体旁。看到那带有黑纹的魂环感觉年份偏高,但又相信赤王。于是盘膝坐下,凝神静气,引导着那枚颜色带有几道黑纹紫色魂环缓缓落下,笼罩己身。

魂环之力甫一接触,便如同滚烫的岩浆涌入经脉!远超预期的庞大能量和魂兽临死前的狂暴怨念瞬间爆发!李逸的身体猛地绷紧,皮肤变得通红如烙铁,肌肉虬结贲张,细密的血珠瞬间从毛孔中渗出,浸透衣衫!

怎么回事?!李逸心中剧震。他从小被天材地宝淬炼体魄,又在极北之地承受极限寒潮磨砺数年,自信体魄远超同级,吸收五千年魂环理应无碍!此刻的痛苦远超想象!

“哼,小子,滋味如何?”赤王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声音如同闷雷在他耳边炸响,带着报复的快意,“老子特意给你挑了块‘硬骨头’!敢惹小祖宗,这就是回礼!撑得过去,是你命数未尽;撑不过去……便是你咎由自取,合该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于此!”它巨大的兽瞳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精神之海中,天梦冰蚕焦急的声音响起:“撑住!这老混蛋是故意的!年份绝对超标了!但我若帮你,他们立刻就能察觉!只能靠你自己了!”

银英兽残存的狂暴意念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疯狂冲击撕扯着李逸的精神之海!剧烈的精神震荡让他头痛欲裂。同时,体内狂暴的魂力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冲击、撕裂着他的经脉,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危急关头,李逸强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他不再犹豫,疯狂催动体内另一股温和醇厚的力量——紫霞神功!淡紫色的氤氲之气自丹田升起,迅速流转向四肢百骸。这股源自道家的精纯内力,虽不如魂力狂暴,却带着强大的韧性与滋养修复的特性。

紫霞真气所过之处,如同干涸大地迎来甘霖。狂暴魂力造成的灼痛和撕裂感被稍稍抚平,受损的经脉在真气的包裹下,发出细微的、如同新芽生长般的“滋啦”声,开始艰难地自我修复。虽然无法完全抵消那狂暴能量的冲击,却极大地缓解了肉身的崩溃压力,为李逸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让他能将更多心神集中在对抗精神冲击上。

就在此时,精神之海中那道充满暴戾与杀戮气息的红色灵魂虚影缓缓浮现。它抱着双臂,看着李逸在双重痛苦中挣扎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其邪异、充满嘲讽的弧度:

“呵,这就撑不住了?真是让我失望!当初若肯接受我的力量,区区魂兽残念,何足道哉?蝼蚁罢了!可惜啊……你选了那条孱弱的‘正道’。”它飘近,虚幻的手指带着恶意,“这次,我不会帮你。让我看看,你这倔骨头,能硬到几时?可别让我太扫兴了!”说完,它冷眼旁观。

红色灵魂的嘲讽如同火上浇油,却也激起了李逸骨子里的凶性!“闭嘴!”精神体在识海中咆哮。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他一边疯狂运转玄天功疏导魂力,一边引导紫霞真气持续修复肉身创伤,一边在精神之海中构筑堤坝,以“慧剑”的锋锐意志为核心,硬撼银英兽的残念!每一次精神碰撞都如同灵魂被撕裂,紫霞真气的清凉是他对抗无边痛苦的重要支撑。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流逝。汗水、血水混合着污垢在他体表凝结。他的身体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轮深邃的紫色魂环终于完全稳定,如同烙印般融入李逸身体时,狂暴的能量和冲击骤然退去。

“呼……”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浊气长长吐出。李逸缓缓睁开双眼。原本单勾玉的写轮眼,此刻赫然变成了两枚深邃的勾玉,在昏暗的林间缓缓旋转!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凝练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卡在二十级数年的瓶颈,在这极限的冲击和磅礴魂力的灌注下,轰然突破!

二十七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血污浸透的衣衫,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带着一丝“复制”气息的全新力量,以及写轮眼的进化,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那远超五千年的魂环带来的极致痛苦,终究化作了破茧成蝶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