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蝴蝶效应

洞穴内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劫后余生的压抑感笼罩着每一个人。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从巨大的冲击中勉强缓过神来。

萧萧和江楠楠紧紧抱在一起,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显然被刚才那血腥恐怖的尸爆吓得不轻。徐三石见状,深吸一口气,走到江楠楠身边,尽量放柔声音安慰道:“楠楠,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江楠楠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脆弱,但看向徐三石时,眼神却透着一股疏离和淡淡的嘲讽。她轻轻挣脱萧萧的怀抱,把头偏向一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次?那次不就是你吗?徐三石,凭你现在的实力,再遇到一次刚才那样的爆炸,你能保护好谁?”她的话语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徐三石想要营造的安全感。

徐三石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关切凝固,化作一丝难堪的窘迫。江楠楠的话直指要害。在那毁天灭地的爆炸面前,他自身都难保。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反驳的声音,最终只能尴尬地挠挠头,默默退到贝贝身边,神情有些落寞。

王言强压下心中的自责和悲痛,仔细检查了一遍预备队员,声音沙哑地问道:“预备队的成员,都没事吧?”得到七人肯定的摇头回应后,他才略微松了口气,疲惫地点点头。

“没事就好,你们也好好休息一下。”随即看向所有人,“我们尽快离开这里,返回西北集团军军营。略作休整后,立刻启程前往星罗城。”

和菜头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担忧:“王老师,这次大赛难道真的要我们顶上去?”

王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恐怕只能如此了。大赛将持续一个月之久,马小桃、戴钥衡和凌落宸的伤势,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恢复大半。现在,只能靠你们先代表学院出战了。”

预备队七人闻言,脸上都难掩失落和沉重。王言看着他们,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这次任务的惨重损失,责任在我!是我指挥失当,未能及时察觉危险。返回学院后,我自会向高层请罪。至于大赛……”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庞,带着鼓励,“你们放手去搏!我相信,以你们的能力,至少在初赛阶段,不会有太大问题。如果玄老返回学院及时,说不定还能在大赛开始后,再派一批内院弟子赶来增援。以玄老的速度,带着他们赶上是完全可能的。”

就在这时,贝贝站起身,脸上依旧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温和微笑,仿佛驱散了一丝阴霾:“王老师说得对。我们本就是替补,大赛又不是淘汰赛,玄老最初也是打算让我们上场历练,同时为主力打掩护的。现在情况虽然特殊,但道理一样。无论最终成绩如何,我们尽力而为就是。说不定,我们这‘新面孔’反而能迷惑对手呢?估计也打不了几场,增援就能到了。学院到星罗城的距离比来这里还近,选人派人,最多三五天时间。所以,我们只需要顶住开头几天就好!”

王言见贝贝主动站出来稳定军心,立刻趁热打铁:“没错!记住,你们是史莱克学院的学员!天生就比他人更优秀!按照大赛惯例,上届四强在预选赛阶段不会相遇。你们最多只需要扛过前面一两场,援军必到!”

这番话像一剂强心针,让预备队员们紧张的心情稍稍平复。代表史莱克出战,意味着肩负学院的荣耀,这份压力虽重,却也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斗志。

“好了,”王言振作精神,“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返回军营。等小桃他们伤势稍稳,立刻出发前往星罗城!”

海神岛

玄老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凌乱的白发垂落,往日不离手的酒葫芦此刻被紧握着,他仰头灌下一大口,辛辣的酒液也无法冲散眉宇间的沉重与痛苦。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一身白衣的医疗系宿老庄老缓步走来。

“情况如何了?”玄老的声音嘶哑干涩。

庄老恭敬地站在他身后,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但还算平稳:“中的是尸毒,万幸毒素单一,您带回得又及时,性命都保住了。我已全力施救,伤势稳定下来了。但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断肢无法重生。他们日后只能依靠魂导假肢了。潜力也受损严重,未来冲击封号斗罗之境,将比之前艰难数倍。我已与魂导系沟通,为他们量身打造假肢,行动能力虽会受限,但对当前实力的影响应该能降到最低。”

玄老又灌了一口酒,浓烈的酒气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这就好,这就好,要不要把医仙斗罗请来?这次全怪我喝酒误事。”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深深的自责。

此时,武魂系院长言少哲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快步走了进来:“玄老,您提议召开的海神阁会议,已经准备妥当。”

“走吧。”玄老撑着膝盖站起身,高大的背影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落寞与疲惫。言少哲默默跟在身后,心中叹息连连,海神阁会议如此密集召开,足见事态之严重。

“玄老,这次的事,责任不全在您。那邪魂师的手段太过诡异,小桃他们也有些轻敌了。”言少哲低声劝慰。

玄老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海神阁

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与上次会议相比,多了几分肃杀与沉痛。穆老依旧躺在躺椅上,身影模糊在柔和的光晕中。

林老和玄老分坐下首。武魂系、魂导系的四位正副院长坐在末位。

穆老温和却带着无形威严的声音响起:“玄子,说吧。你提议召开会议,所为何事?”

玄老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位宿老,声音低沉而坚定:“此次明斗山脉之事,诸位已知晓详情。这已非我带队首次出现重大伤亡!作为带队者,我难辞其咎!因此,我决定辞去史莱克监察团副团长之职,并退出海神阁。此后,只愿做学院一闲散老人,了此残生。”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玄老在学院地位超然,仅在穆老之下,是史莱克绝对的擎天巨柱,修为深不可测。若穆老仙逝,他便是海神阁主的不二人选。监察团副团长之位,更是统领史莱克执法力量的关键。近五十年来,历届代表学院征战大赛的内院精英,皆由他一手培养。他突然请辞一切职务,无异于在史莱克头顶投下一颗惊雷!

言少哲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声道:“玄老,万万不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次失利,岂能由您一人担责?马小桃等人轻敌冒进亦是主因!况且那邪魂师能力诡异,其尸爆之术,竟能借众多尸体将威力叠加至魂圣层次,实乃防不胜防!玄老,您是学院的压舱石,学院不能没有您啊!”

玄老苦涩地摇摇头:“少哲,不必多言。其实,星斗大森林那次失误后,我便该引咎辞职。是乐萱那孩子长跪恳求,我心有不忍。然而此次,一死六重伤,姚浩轩尸骨无存,我若紧随他们身侧,焉能至此?我的饕餮武魂,令我需不断进食,实难时刻保持警惕。我已决心已定。更何况,他们本将代表学院征战大赛,如今荣耀可能中断,这份重责,只能由我来承担。”

魂导系院长仙琳儿也站起身,言辞恳切:“玄老,您的武魂特性虽需进食,但这丝毫不影响您强大的能力!您为学院付出的心血与贡献,我们皆看在眼里!内院弟子伤亡,我等无不痛心疾首,然绝不能因噎废食!您若离去,才是对学院最大的损失!”

玄老听完,脸上毫无波澜,竟直接转身,迈步就要向阁外走去。

“回来。”穆老平淡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仅仅两个字,玄老的脚步便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穆老,我实在无颜留下。”玄老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颤抖,内心的痛苦与自责几乎将他淹没。

“我让你回来,你没听见吗?”穆老的语调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丝罕见的严厉。

穆老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蕴含着更深的力量:“想走?可以。你有本事现在就去找个女人成婚,把你的饕餮神牛武魂随血脉传承下来,我便准你离开。否则,免谈。再敢废话,我便代我故去的师兄教训你这不成器的师侄。”

“我……”玄老猛地转身,老脸涨得通红。

听到穆老这番话,在座的宿老们脸上都露出了极其古怪的神色,对面的林老更是“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

玄老恼羞成怒:“林惠群!你笑什么!”

林老丝毫不惧,笑眯眯地回道:“自然是笑你,这把年纪了,还有没有那‘传承血脉’的本事啊?”

“哈哈哈哈……”这一下,其他几位宿老再也忍不住,集体笑出了声。四位院长也是憋得满脸通红,仙琳儿更是用手掩住了嘴,肩膀不停耸动。

玄老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愤地猛拍桌子:“不许笑!都不许笑!”

他越是阻止,宿老们反而笑得更大声了,连躺椅上的穆老,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好了。”穆老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笑声才渐渐平息下来,但众人看向玄老的目光,依旧充满了促狭。

玄老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才重新开口说正事:“这次孩子们伤得太重了。我想去请医仙斗罗出手相助。她的能力,或许能让孩子恢复得更快些,潜力消耗也能降到最低。”

一位宿老立刻赞同:“此议甚好!医仙冕下的治疗能力冠绝大陆,对于这等伤势,或许真有奇效!”

另一位宿老却面露忧色:“医仙冕下?但请她出手代价恐怕极高。听闻她自身寿元也仅剩十数载,能请动吗?”

玄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再难也得去!为了孩子们,我这老脸不要了!星罗帝国若有人敢阻拦,休怪老夫不讲情面!她若不同意。”他语气一厉,“我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回来!”

“玄子!”穆老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斥责,“你把星罗帝国当什么地方了?我们是去求人相助,姿态必须放低!岂能如你这般喊打喊杀?少哲,庄老,会议结束后,你们二人持我亲笔信函,以最高礼节,去请仙儿出山相助。”

蔡媚儿副院长适时问道:“穆老,那本届大赛该如何是好?内院符合年龄要求的弟子,如今仅剩两人,实力尚不足以挑大梁。是否将上次选拔中淘汰的一名魂导系学员,加上这两人一同派去增援?”

玄老尴尬之色稍褪,接口道:“若我带他们飞过去,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穆老却缓缓摇了摇头:“不。此次我们损失惨重,不仅是战力,更是人才。这几届外院学员,天赋是近百年来最优异的。上次选出的七人,只是其中最突出者,不代表其他人不优秀。学院需要新鲜血液,需要更多磨砺。就在上次选拔中被淘汰的外院学员中,再挑选几位,与预备队一同前往星罗城参赛。”

“啊?”众位宿老无不惊讶。一位宿老忍不住道:“穆老,这事关学院荣誉啊!”

穆老淡然一笑,那笑容中却蕴含着洞悉世事的智慧:“荣誉?我何尝不在乎荣誉?但诸位不觉得,长久以来,我们已经被这‘大陆第一’的虚名绑架了吗?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固步自封,盲目自满!”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言少哲,“某些人,早已认为武魂系天下无敌了。是时候敲响警钟了。近三十年来,魂导器发展日新月异,反观我魂导系,与日月帝国相比,差距何其之大?时代在变,我们的思想必须前进!进步需要新鲜血液,需要经历风雨!就让他们去吧。”

言少哲自然明白老师意指自己,不禁低下头,脸上火辣辣的。别人说魂导器重要他或许不以为然,但此话出自他最敬重的老师之口,分量重逾千斤。

穆老继续道:“正选队员虽无法参赛,但你们别忘了,这支预备队,是学院历史上最强的一支!此次失利让我们痛彻地认识到魂导器的重要性,正选队员的缺席,或许是命运给予预备队提前历练的机会,我们何不顺势而为?五年后,在明都举办的那一届大赛,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现在断言失败为时尚早!即便最终未能夺冠,若此役能成为这些孩子成长路上最宝贵的磨刀石,助他们蜕变为史莱克未来真正崛起的中流砥柱,那么,这场失败便值得!放手让他们去闯吧。琳儿,”他看向仙琳儿,“大赛结束后,你以魂导系名义,正式发函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提出学员交流申请。我们需要派人去学习他们的魂导技术。”

穆老的目光深远:“以史莱克今日之境况,输赢皆有其益。对手若以完整之师击败我伤残之队,胜之不武;若败于我伤残之队,则其名不副实。无论如何,史莱克皆立于不败之地。”

“散会。”穆老最后说道,“少哲、琳儿,你们两个留下。”

待其他宿老离去,阁内只剩下穆老、言少哲和仙琳儿三人。

言少哲恭敬问道:“老师,您留下我们,是有什么要事吩咐吗?”

穆恩缓缓点头,声音虽轻却字字千钧:“我知道,你们二人之间素有隔阂。但学院当下,正值用人之际,亟需你们通力合作,摒弃前嫌。玄子,他只在武力上堪为柱石。学院未来的发展、魂导系的崛起,这千钧重担,终究要落在你们肩上。魂导器,乃未来大势所趋,史莱克若想延续辉煌,必须牢牢把握!少哲,你需放下成见;琳儿,你亦需敞开胸怀。为了史莱克的未来,你们必须携手同行。”

穆老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敲在言少哲和仙琳儿的心头。两人对视一眼,虽未言语,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与凝重,以及一丝被点醒的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