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精灵

《第一哲学沉思集》包括六个沉思。在第一个沉思中，笛卡尔引入“怀疑方法”。他下了一个决心：若要在科学中确立一切“稳定且可能持久”的东西，就必须废除自己所有日常的看法，从根本上重新开始。

笛卡尔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发现，甚至连他自己的感官也在骗他，因此，“为了慎重起见，绝不要完全信任哪怕只骗过我们一次的人”。[1]他接着对自己提出了一个异议：只有疯子（“他们说自己穿着紫袍，而实际上他们一丝不挂；或者，他们说自己的脑袋是由陶土制成的，或他们是南瓜，或他们是由玻璃构成的”——在17世纪，疯子显然极其有趣）才会否认自己感官的极为明显的证据。

在回答这个异议时，他提醒我们去注意梦。在梦中，我们可以将事物向自己令人信服地描绘出来，就像我们的感官现在做的那样，但是梦与现实无关。

他又对自己提出了一个异议，说梦就像绘画。画家可以重新安排景象，但归根结底仍然是在描绘从“真实”事物得来的东西，如果说只用真实色彩的话。笛卡尔说，通过类似的推理，即使令人熟悉的东西（我们的眼睛、脑袋、双手等）也是想象出来的，但它们必定取决于某些更简单、更普遍的真实事物。

但是，是哪些事物呢？笛卡尔认为，“在我以前的信念中，没有哪一个信念是不可以恰当地加以怀疑的”。在这个阶段：

因此我将假设，不是作为至善和真理之源的上帝，而是某个极其强大而狡猾的邪恶精灵在竭尽全力地欺骗我们。我将认为天空、空气、土地、颜色、形状、声音以及所有外在事物都只是他用来诱捕我的判断的各种梦幻。[2]

这就是邪恶精灵。只要提出了这种令人惊恐的可能性，笛卡尔唯一的防卫就是果断地阻止自己去相信任何错误的东西。他承认这很难做到，“一种懒散”又将他带回正常的生活中来。但是，理智地说，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在他已经提出的问题的那种“无法逃避的黑暗”中努力前进。第一个沉思以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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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Descartes, Meditations on First Philosophy, Meditation 1, p. 12.（关于本书脚注，除了标明“译者注”的地方以外，均为原注。）

[2] Descartes, Meditations on First Philosophy, Meditation 1, p.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