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那天夜晚若若蜷缩着身躯,钻进我怀里,把脑袋贴着我的脖子,寂然睡去。我感觉到她的娇弱身躯在我双臂之间的颤抖。她身体所散发的清香,包裹了我全身。鼻子呼出的轻微气息,不住地扑打在我胸膛上。
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打开来看,不料却是老妈。真不知她这深更半夜的打来电话是何用意。心想还是快点接起来吧,以免把若若吵醒,败露在老妈耳朵里,到那时麻烦非同小可!
不期若若果然被惊醒,揉着惺忪睡眼问:“谁呀。”
“嘘……”我忙遏止她的声息,“是我妈。”我悄声说。
若若顿时双眼圆睁,饶有兴趣地挨过来,争抢着把耳朵凑到我手机上。
我无比尴尬,无奈之际却不得不与那边搭话,说:“喂老妈……”
“你叫啥名字,还记得不?”电话那边突然来一句。
“啊?”我呆头呆脑地被问愣了,分明是老妈的声音,她却偏要做作出这般言语来捉弄我,“老妈您这是怎么个意思?”
“什么意思?没意思,就是问你一问。”她说。
“我叫什么您还会不晓得,您今晚喝得可不少啊,能醉成这样?”我说。
“管我喝了多少,你尽管报上名儿来,还可放你一马,若再与我打马虎眼,准饶不了你。”老妈说话时语气强硬得好似建筑工地里的钢筋一般,掰也掰扯不动。
“得,怕了您老了,我叫裴勇,您亲生的,如假包换。”我说。
“呵呵呵。”老妈那边的态度立马就回转温慈,说,“知道就好,老妈就想试你一试,看你喝成个什么样了,得亏了你还清醒着,要真疯言疯语颠三倒四的,绝不轻饶了你。”
若若在旁边听得兴起,忍不住就唧唧啧啧笑语不息。
“你那边谁在说话呢?”老妈好似听到了若若的声音。我一时心慌,连忙把手捂住若若嘴巴,遮起手机话筒,压着嗓门对若若埋怨说:“你想我死啊!”又怕老妈生疑,急忙又把电话拿来解释说,“哪里有人,哦,我在门口外面跟您打着电话呢,刚才走过去一服务员。”没想到若若这会儿越发起劲,调皮之性使然,故意动手动脚地向我百般挑逗,煽风助火添油加醋。时而拿双手捧起我的脸来去亲吻,时而又拿三寸长的手指甲掐弄我的胳膊。让我好一顿无所适从,哭笑不得。
“好啦你也早点休息,我先挂了。”老妈说。
我早迫不及待等老妈说出这句话,“您老也早点睡哈。”草草道别“啪”的一声挂掉电话。我继而对若若虎视眈眈地投去奸狡的眼神。
若若先是呆呆地愣住,随后佯装事不关己之态,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说:“我好困啊,咱们还是早点睡吧。”
“想得美!”还未等她做出反应,我早张牙舞爪地扑过去把她掀翻在床上。若若随即发出一声尖叫,冷不防我把双手探入她左右腋窝之下挠个不停。若若触痒难禁,笑得泪盈眼眶。
“饶了……饶了我吧。”她几乎笑得喘不过气儿来,奈何我终究不松手,“裴勇你再要这样……我可生气啦。”
我怕她果真要恼,于是将双手从她腋窝之下抽出来。
她才坐起身来理了理鬓发,歇缓了半刻,喘息方定,于是抬起目光瞅我一眼发出“哼”的一声,“晚安啦裴。”说罢载倒了脑袋在枕头上,便睡起来。
等若若睡到熟时,我依稀听到了她喃喃轻语之声,还夹杂着几声哼笑。此时她已在入梦之际,而我依然逗留于现实之中。
月华冷光透窗而下,照见她甜笑的面容。我静静地看着,这是在她现实生活中少见的表情。却不知她梦见了什么,会令她如此幸福。
其实人的一生都活在梦里也不错,至少可以躲避俗世的喧嚣,尘海的荒凉。
第二天清晨我问若若:“昨晚你都梦到什么了,笑得那么有滋有味的。”
她先是一愣,随后羞赧地一笑,也不回答。我领会其意,便不过多地追问下去。等吃完了早饭,我准备回家。若若说:“我送你吧。”
我说:“你先去店里照应着,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欣慰地笑道:“那我送你出门。”
把我送出门口,我欲作别离开,这时候对面有个人朝这边走过来。若若见了脸色突转,刚才满面春风的轻松气氛顿时消踪隐迹,取而代之的是沉滞失落之情。
“怎么了?”我问她。
那人朝我们这边越走越近。我定睛仔细观摩,此人器宇轩昂装扮不俗,留着短短的平头,面色干净神情庄肃。左手边一只名贵手表在他走动之时被袖口时而吞没时而展露。他若无其事地走来,视线落在若若身上,说:“还好么?”
若若此时却显得格外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听到他的问候,脸色通红垂首而应:“嗯,挺好的。”
当他把视线从若若身上离去之后,继而落在我身上,彬彬有礼地问:“这位是?”
若若犹豫了半晌,刚要启口说:“他是……”
还未等说完,那个男人突然摆手打断她,说:“我知道了。”随后伸出右手,慈眉善目地与我打招呼:“你好。”
我对他故作友善的表情其实略存反感,不过顾及到若若的情面,只得强颜欢笑迎上去与他握手。面对他咄咄逼人的威严,我自然也不甘于忍气吞声被他灭了志气,因此挺胸昂首与他形成针锋相对之势。
他脸色渐渐冷淡下来,只把目光迟留在若若那飞红的羞容上。显然方才的友善是他虚情假意佯装而出的,而我早对他此时的傲慢举动憎恶至极,于是拉起若若的手说:“没什么事我们先行一步了,别耽搁了时间。”
若若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却早被我拉出门来,径直离去了。
我们背对他回身渐远,可以想象此时那个男人的神情何等尴尬和愤怒。
“你要拽我去哪儿呢?”若若对我没头没脑的一顿拉扯很是困惑不解,问。
“你先别管,把他支走了再说。”我说,“我看他也不像什么正经人。”
“你怎么这样看待人,他原是……”说到一半她便警觉地停住了。
“是你之前牵肠挂肚的男朋友,对吧。”我替她接上口,把话补完。
说罢我早丢开她的手,把脸背过去站住了脚。其实我见她方才在那男人面前意慌神错的样子,心中早就有些不平衡了,于是赌气不再同她搭话。
她看出我有嫉嫌之意,于是拿小拇指勾着我的手,笑说:“怎么啦?”然后装模作样地把鼻子靠在我脖子间一呼一吸地嗅着,说:“这会儿怎么觉着你身上的醋味儿这么重呢!”
诚然我确实吃醋了。那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无论是举止行藏,还是身份地位皆在我之上。由不得我心思敏捷。我心里清楚,这时候我嫉妒了。
她勾着我的手摇来摆去说:“别生气啦,我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再存他心别意,你若还不放心,终不然你每天监督我也好哇。”
“我……我没这意思。”她那一顿话语真像灌了甜汁蜜液,顿时把我的一腔怨愤泡成了酥饼,更无毅力再强硬下去,于是只得折服。
她见哄我有成效,于是自满自足地笑说:“那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回头见那个男人早无踪影,于是复折回家里来。
我与她道别,坐上公车,于路不免忧虑重重牵三念四而归。
11.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如糖似蜜,如胶似漆,如鱼似水,如酥似髓,如什么似什么也说不得太多了,总之就是形影不离。每天我都会毫无例外地去店里与她作伴。直至店铺打烊,我们便手牵手去东街吃夜宵。然后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东街公园完全是为情人所建。每至暝色隐隐,月上林宇,那公园里便最先打起路灯。羊肠小道在这悠然灯光之下蜿蜒盘曲,穿插错乱,其外形酷似一对连理交颈浓情蜜意的恋人。我和若若正身处其中,具体在它们的哪个部位虽不甚了解,不过我略展眼力,细细揣摩,好似看出了脚下正踩在那对恋人嘴对嘴亲吻的线条上。若若吃着冰激凌,怡颜悦色地摆手弄姿,就没有半会儿消停。
“她的性格酷似一个人……”我不由内心沉定。只是我总想不起那位故人到底系谁。
所以说记忆有时候并不可靠,往往就在你努力回想时,那真相跃跃欲试着,眼看就要浮现于脑海,可就在这时候顺畅的记忆戛然而止,凭你急得何等面红耳热焦躁难安,叵耐总也想不真切。陡然就被打断了线索,逼迫你回心转意。
就像那海底之鱼,刚刚还在水面探出头,没等你捕捉它时,即刻便又扎进深渊再也不见……
12.
最初是若若先看到的那两个男人打架。她拍拍我肩膀,兴致盎然说:“快看快看。”
我的视线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十字路口的中央,我看到一个身穿蓝格子衬衣的男人已经把拳头狠狠抡在一个身穿青色背心的男人脸上。这一拳打出去后,青色背心男人从口中溅出了血珠,我原本镇定的思绪此时难免出现紊乱和不安。两人年纪相仿,约莫已逾四十不惑之年。不过从他们脸上此时所呈现的怒气与怨愤来看,似乎对不起这“不惑”二字。
我平心静气重新把思绪捋开,从现场的事物布局可以依稀猜测出事故发生的根由始末。一辆残破自行车如同遭际窘困的乞丐一样瘫在地上,对面不远处是一辆电动三轮车,歪着把,像个将死之人懒懒地横亘在两条公路的接口处。很明显是那三轮车把自行车给撞倒了,由此引发这粗鲁的恩怨。
“呵呵,都他妈的出血了!”若若冷笑一声说。
青色背心男人挨了这重击后,立时激怒,揸起五指就朝蓝格子男人脸上啪的一掌拍过去,这一掌与方才的一拳威力相当,立马将那人拍得原地打转。于是谁都没有赚得好,谁都没有吃了亏,就这样一来二去地对峙着,把局面一直维持了长达五分钟之久。
这场肇事并没有造成交通应有的干碍,来往的汽车依旧畅通无阻地从四面纷纷驶过,还特意绕了个小弯,为他们二人腾出足够厮打的空间。过路行人路过这里,本意是为自己的事情埋头奔波的,偏偏这时候不巧——又或者是正巧撞到这一出斗殴,于是起了兴致,每每驻足观看,倒把自己的事情先抛在脑后,反被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惹得心痒。往常在电视里看惯了打架,叵耐都是些花拳绣腿,恨不能饱一饱实战的眼福,如今好不容易撞见这么个机会,哪里肯罢休。他们也不劝架也不助威,只在原地饶有趣味地看着,因为事不关己,所以只做电视节目对待。
蓝格子男人的出手开始咄咄逼人,他抢步来到电动车面前顺手拔出钥匙,又飞起一脚往那后轮上发猛地一踹,本来历经岁月沧桑磨砺之后,车子已经脆弱得像一颗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心,稍加拳脚伺候,车轮早已经张牙舞爪的歪在一边。那青色背心男人急忙跑过来,可惜来晚一步,见自己的爱车已经报废,悔极不迭愤恨交加,正要奋力和他再战,那拳头举起来气势汹汹地刚冲过去,不料却看到对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也不知道这电话是打给110的还是打给他哥们儿的,因为自己理亏,所以无论打给谁,自己都占不了便宜。于是又把拳头落下,在短暂的畏缩之中寻找该解决的办法。
“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快走吧。”我左臂的纸袋里还抱着刚从超市买来的东西,右手扯住若若的衣袖催促说。
“别急别急,看看再说。”若若脸面上涂满了留恋不舍之色。
我不禁惊异,原来若若还真这凑热闹的爱好。
我被她的幸灾乐祸逼得无奈,只得把视线再次投注路口中央。蓝格子男人打完电话之后,就把对方指指点点乱骂起来,那架势比方才动手的时候还要凶狠野蛮。可能是打累了,出于对体力的补充和缓歇,双方都不敢轻易再打出手。
若若平日里骂惯了人,现在看到他们各自冠以粗俗之语对掐起来,发现还远不及自己骂人那么有水平,于是败灭了最初的兴趣,拍拍我肩膀说:“没什么好看了,我们还是走吧。”
我取笑说:“看够了么?”
她偷偷瞧我一眼,叹气说:“嗨,都见怪不怪了。”
在我身后偌大的背包里装有刚从超市买来的一张浴巾,手中提着我们晚饭所需要的蔬菜食物。因为沉重,以至于我在走路时显得晃晃颠颠。
我笑着说:“倒还不如看你跟别人打架。”
她兴致陡然而生,说:“呵,我真要打起架来,还别说,像你这种小男生,真看不得。”看她陶醉在自己对自己的赞叹之中,比刚才观看他人的斗殴还要兴奋。
我问:“怎么就看不得?”
她一本正经说:“要我连削带打剔骨挑肉的,到时候见了血腥,你还能看得下去?”
我哼哼笑了两声,说:“‘电锯惊魂’都看了不知多少遍,怎么还能把这点雕虫小技放在眼里。”
若若并没有对我方才所说的话做出应有的回答。见我抱着诸多零食果品,表情因负重而显露出略微的痛苦,于是伸手为我分担了一些……
迄今我已经在家里待了一个多礼拜,想明天或者后天就该回学校去了。我与若若说明原委,她先是犹豫几秒钟,随后说:“你走之前我们还是要一起吃顿饭的,到时我有话对你说。”是日下午,我们去超市买了些肉菜食物之属,顺便买些水果零食之类。回来的路上,恰好碰见这两个家伙拳来脚去地殴斗。陪着若若看够了,我们才回到家里来,准备晚饭。
还如我们初时的那一顿烛光宴饮,若若照旧点燃蜡烛把周遭灯光全然熄灭。
上次的那两瓶“披头士”我们只干了一瓶,今晚她再拎出来的时候,说:“那一瓶是见面礼,而这一瓶专程为你送行。”
我笑说:“两万块就这么全然被我捞在身上了,多承眷顾多承眷顾。”
她拧开瓶塞,一如惯常为我倒上酒杯,而后给自己斟就。端起来说:“干。”
我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尽情享受这激烈的酒精味染喉而过,通灌直下,浸刺遍身。千百块钱就这样成为真正所谓的“囊中之物”。
“裴,在你走之前我需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她说。
“你讲。”我说。
“你现在已是大四,马上就要面临就业,我想问一问,你下一步的打算,是要考研还是找工作还是怎的?”烛光悠然的红晕在她脸上不住地跳跃。
“我没想过考研。”我神情坚定地说,随后拿起筷子夹着菜送入嘴中,“我想开学回去之后就该着手准备找工作了。”
她踌躇了片刻,说:“裴,我虽没有上过大学,不过你看哈我说得对还是不对,你如今身在高校,既然有这考研的机会摆在面前,何不去拼拼试试呢,现今这大学生不似先前,满大街上你走哪儿,见哪个衣冠楚楚吊儿郎当的不是大学生?即便是找工作,大学生的竞争力实在太大。那些好一点的工作,还不是学历越高者受聘的机遇越大么……所以说,我觉得你应该尝试一下考研这条路,如若错过了,等你工作之后每天朝九晚五起早贪黑的忙碌起来,更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事儿了,到时你难免后悔呢。”
我说:“若若,你未身处其中,并不算真正了解这里面的事情,你以为我这大学四年是怎样过来的,说了你可能不信,说实话我虽然考入了这所学校,可惜我对这门儿专业毫无兴趣,这四年我正经还真没上过几节课,每天除了逃课就是逃课,不逃课的时候那就是周末和假期。”
若若正襟危坐反驳道:“你这么说可有失理智,现实生活里哪一个不是迫不得已才做出的决定,任凭你权威再大声望再高钱财再多,却也总无事事顺心如愿的,你既然被现实定位在这上面,就该说服自己去接受才好……照你这么说,你又不喜欢这个,更不想去接受这个,那到底什么才是你最感兴趣的呢。”
“漫画。”我决绝道,“若若你说的我都懂,可是对于漫画,我心中固执,这些年来从没有人可在这方面将我说服,大学里我虽不在意自己的课程,不过从未放弃过我所喜欢的东西……”
若若摇摇头,说:“这条路不是多好走的,我能看出你在这方面的天赋,你确实画得挺棒,可是你要熬到什么时候才可见出头之日……它也曾经是我向往过的美丽前程,不过仅仅是‘曾经’而已,在现状的威逼之下,最终难免还会将你我的棱角磨平的,在这个社会上漫画行业并不是多么好立足,除了那些已然打出名望的马荣成,黄玉郎,本杰明之类,其余的都是些虾兵蟹将无名之流,你以为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么,还不是朝饮寒露,夜嚼残渣,贫瘘不堪捉襟见肘……裴,没有名气,就不会有人在乎你的画,没有人在乎你的画你自然就无生计可寻。”
我沉思了半晌,说:“若若,我理解你的意思,可我自从十年前抱定此理想,就再没有想过会放弃,我早也料到这条路会带给我何等崎岖磨难,可是我总还要牙关咬紧,挺过去,我坚信一句话‘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之。’”
她语带忧愁问:“那么…那么我要等多久?”
我愣住,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就问:“什么等多久?”
她细眉微蹙,略有恼意说:“你这会儿难道还要装傻充愣么?”
我义正词严地反问她:“若若,我身处这种现状,日后势必会艰苦点,你是否考虑过还要继续和我在一起?”
她脸色突转不悦,决然道:“你说呢,难道你还打算踹开我在一边么!”
我沉默不言,黯然光烛被窗外冷风拂弄,忽摇忽晃地挑开若若面容上那一袭沉郁之色。
她轻轻叹气,继续说:“嗯,既然你抱定了这个决心,我没什么好说的,何况以你的才智,虽然难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实现,如今我也只好陪着你一同吃苦尝辣,趟水漫桥了,好在我还有一份小生意足够维系你我的生活,终不然我还能为了这点小事儿就要抛弃你不成,那我也太无情意了。”
我说:“这不是小事,这甚至关系到你日后生活是否会幸福……”
她说:“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幸福。”
她这句话把我说得心里沉甸甸,此时我已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肩上背负的责任之沉重。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逃避现实,于是说:“若若我接下来说的话,是认真的,你需把它记在心里。我很感激你能这么对我,可是我无法确定我所选的道路是否正确,而我理想的实现,在短时间内更谈不上胸有成竹稳操胜券。所以我现在郑重地答应你,只要你一天和我在一起,我就会尽我最大努力爱你一天;你哪天觉得厌倦了或者腻烦我了,你尽管说出来,真的,我不会怪你……”
她听得有些亢奋,眼圈红润起来,说:“我只记下你这一句……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那么你一定要用一生来好好爱我……”
此时我们仅有一桌之隔,我听到心动之时,恨不得翻桌子爬过去,就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那么多谢宝贝老婆的谅解,不过我仔细想了想,吃软饭这档子买卖我还是不做得好,果然如此,岂不令我自卑而死,所以我好歹地还是要找一份工作做着,让咱们的生活多少也要体面一点,看上去还不至于太过紧迫。”
她又问:“那么你打算在哪里找工作?”
我说:“这就说不准了,能找到哪里就在哪里逗留,随遇而安。”
“啊?那也就是说你还不一定能回家来呢?”她语带顾虑,面携愁楚。
我笑说:“不过考虑到老婆大人您,我还是决定回家来,而且我爸妈那边也正为我工作的事儿使着劲儿呢,且不管是好是孬,先回来了再做计较。”
她随即悦色舒展,举起酒杯,说:“嗯,我等着你。”
我也端起酒杯,笑迎:“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