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从公司里出来后,就来到了墨子的住处,因为事先联系了安酒,所以是在小区周边的路口就接上了他。
因为和天水接触的机会很少,况且天水昨晚在凌柯诤的别墅里的表现不算和善,所以安酒还是显得警惕非常,询问起来也是怯生生的语气——
“天水大人,我们现在是直接去火车站吗?”
天水的态度倒是有些出乎安酒的意料,语气平缓得像是很熟悉一般放松:“我们先去接上清水,他在家里睡了一上午,现在可能还在着急忙慌地洗漱,要是时间还久,咱们就上楼去等一会儿!”
安酒在脑海里开始复原昨晚和天水在一起的另一个男生的样貌,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眉宇间藏不住的英宇之气。但又好像跟其余的人有些不一样,没有说话,没有太参与昨晚的商讨,就好像,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在想到“普通人”三个字的时候,安酒立马一激灵,脑海里闪过了当时墨子坐在车里,把脑袋紧紧磕在方向盘上的样子。
从天水的话想到了清水,又从清水想到了墨子,不知道是思虑太多,累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安酒确实更加放松了——
“你可以告诉我,我们这次前往朔北草原,去寻找那个‘祈灵古者’的这次行动,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人就是会有很多矛盾的地方,天水并没有瞒他的动机,但是又觉得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一遍会很累,闻言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很劳累似的——
“即使我可以把所有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你依旧无法理解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因为不同于你和墨子之前去海南执行的任务,如果等到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才去处理的话,往往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同时承担巨大的风险。”
这些话对于安酒而言是混乱的,天水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安酒的神情,意料之内的茫然,就接着说道:
“未卜先知之类的手段虽然极其罕见,但对于我们这些自命天道执行者的能力者而言也不是不可能,凌柯诤就拥有这样的能力!你既然也是雨安神族的后人,对时空这些理解应该也不陌生,虽说谋事在人,即便是预言的结果,也会因为我们提前的预判而再次发生变动......”
天水看着安酒的神情忽然变得震惊,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好吧!你是还不知道雨安族的事情!是我多言了!”
安酒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询问道:
“那这次行动为什么要带上我?”
天水却饶有意味地挑了挑嘴角:“凌柯诤首领对于未来发生的事情往往会有一些安排和布置,大概率是因为有了你的参与的必要,所以将你拉入了这一局中!按照我的想法,此去朔北和你的关系不大,但和你怎么想,怎么看待,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啊!放轻松!就当旅游,作为看客一样,好好感受我们身边发生的一切!”
说到此处,天水有些沉醉感慨,双手一离开方向盘,车子便冷不丁地打滑了一瞬间,惊得天水赶忙又老实握紧方向盘。
其实在听见“雨安神族”的时候,安酒的心思就已经不在天水的话上了,脑海里开始出现那天方暂栖询问自己关于“安陵山”的事情,当时因为自己确实不清楚方暂栖想知道些什么,而且他的状态也是十分克制向自己透露出更多信息,所以那时候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车子停下的时候,安酒刚回过神来,因为先前天水的话,下意识就想着需要上楼去等待,但副驾驶开门的声音马上把自己清醒过来。
清水穿了一身稍显休闲的冲锋衣,配着墨镜和宽檐的遮阳帽。开门后就直接坐在了副驾驶位上,听着很压制的喘气声,也猜到他刚刚免不了是一通急急忙忙的收拾。
天水先接过了清水的旅行背包,在安酒的配合下,递到了后座上。紧接着就把清水的帽子摘了下来,递上去纸巾让他擦汗。
“我没事儿!你先开着车走吧!”——清水的声音要比安酒想象的还显稚嫩。
“不急这一会儿!你先缓一缓,都告诉你了不用着急,我和安酒本来还打算上楼去歇一会儿。”——天水
意识到后座还有人的清水马上往后面看去,一转身恰好和安酒的视线迎上,略显尴尬地开口说道——“我是清水!路上大家互相照应啦!”
“多多关照!”——安酒
【东都区】
赵明瑶、嘉裕嘉合三人离开中域后,并没有直接前往天门区,在乘车到达东都区南部的一处山林外后便开始徒步穿越茂林,从而进入天门区地界。
赵明瑶也是在车上才知道这样的安排,考虑到嘉裕嘉合毕竟和首领更加亲近,有些安排比自己了解更清楚也是正常的。即使是考虑到墨子曾经联系过自己的缘故,这样自己少知道一些,便能轻松一些。
下车地点是一处天线峭壁,赵明瑶见到绵延数十公里的绝壁,无比疑惑地看向嘉合,接着双手一摊——“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然后呢?怎么走?”
本来是想着嘉合思虑周到,赵明瑶才直接问他的,但见人家并没有回答的意思,本还有些嗔怒,却听见嘉裕在一旁开口:
“哈哈哈!地方是我安排的!抱歉啊!我一开始想着直接穿过这片山林能近一些,忘了赵妹子不适应这样的行动方式!”
赵明瑶也反应过来——依照面前这两人的实力,横跨天堑确实不是问题,但自己才二十几年的道行,怎么跟得上啊!
不等赵明瑶说话,嘉合接着开口:
“没关系!赵明瑶,我带着你走!不过你自己也注意一些,凌空移动可能对你这种没有经验的,前期的体验感会比较难受,有什么不适及时说,我们可以中途休息!”
赵明瑶不明白嘉合给人的感觉为什么有些冷漠,但也没有明说什么,任由嘉合的灵息缠绕在自己的身周,接着,失重感越来越强,直到整个人都飘浮起来。
赵明瑶此时的感觉并没有很强烈,其实自己对这种感觉也不陌生,普通的凌空自己也会。但随着嘉裕嘉合二人如同旱地拔葱一般直接冲上云霄,赵明瑶也随之瞬间沿着绝壁攀升,胃里先是一紧,随即翻江倒海起来。
嘉裕看出来了她的不适,在为她多施加一层隔绝的同时传音解释道:“这片区域内有着极强大的结界压制,我们的速度一旦慢下来,就会被压力打下去,坚持一下,按照我们的预判,还有三十秒!”
赵明瑶也决心咬牙坚持下来,紧闭双眼,开始在心里默数三十秒。
具体数到几也不记得了,只感觉身体一轻,赵明瑶便睁开了眼,猛地大口呼吸,一股草木的气息即刻涌入她的胸腔。察觉到气息异常,才稳住心神,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完全是另一幅景象,视野中没有了之前的绝壁,四周只有遮天蔽日的乔木,灌木也很少,地面上像是堆积了很多层的腐质。
其实环境随着海拔变换倒不新奇,但赵明瑶明确感受到这处环境中的灵息无比充沛,自己也去过很多灵息汇集的宝地,远没有这里的富饶,像是不应该在这个时代还存在一样。
嘉裕嘉合没有像赵明瑶那样意外,嘱咐她一句“不要吐纳这里的灵息”后,便开始各自调息。
倒不是了解这里,而是这种被灵息浸润的感觉,嘉裕嘉合在他们师傅创造的秘境世界里也体验过很多次,很熟悉。不难猜出来,这次是进到了别人设计的小空间里面,不吸收这里的灵息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赵明瑶扩张神识来感知空间的范围,发现探查不到边界后便收敛了心神,才注意到身上还缠绕着嘉合的灵息,刚想告诉嘉合散去灵息,抬眸间意识到自己之间揉搓的感觉有些异常,赶忙提醒其余两人——
“这里的湿度提升得很快!是环境在急速变化,大家提高警惕!”
三人的视野中都没有异常,但耳边已经充斥着巨大的轰鸣声,地面上也传来巨大的震动。起先,大家都不敢有所动作,担心这处还有其他变数,抱着以不变应万变的打算。
“上去!”
嘉合内心的不安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一声喊出,便携着赵明瑶径直冲向了空域之中,嘉裕也紧紧跟着凌空停留在了整片林地的上空。
“我还是没有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嘉裕刚将话说出口,便看见脚下的树林被四面八方涌现的洪水淹没,巨树在冲击下也轰然倒塌。
那些水的流速快得超出了人的认知,凭着刚刚凌空的一瞬,嘉合就发现这片林地根本看不见边际,此时的洪水一样,视野最远处是灰蒙蒙的混沌——
“可能是类似五行阵一样的迷阵!”
嘉合回头看向还处在迷茫状态的赵明瑶,先加强了灵息对她身体的支撑,接着利落开口询问:“赵明瑶!你试着干扰一下这里的空间运转!”
赵明瑶刚想说自己已经用神识探查过,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忽然又想明白了嘉合的意思,随即运转本源灵息——
泰山府君的神像虚影缓缓浮现在空域之中,紧闭双眸的神像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可随着赵明瑶口中喃喃地念诵起什么,神像缓缓睁开的眼眸中金色流光溢出,身周也出现磅礴灵息在撕扯着空间。
果然,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空间就开始斗转星移,巨树茂林、悬崖洪水统统消失不见。三人落在地面时,看见的也不过是贫瘠一些的石头山,虽是置身在山顶,但也不过三四百米的海拔,远不是那是旱地拔葱时感知的高度。
嘉合一边回收环绕在赵明瑶身周的灵息,一边稍显轻松地询问其他两人:
“感觉到这里的气息有什么问题吗?”
赵明瑶刚想着再次释放出神识好好感知一番,但嘉裕直接开口摊牌——“是墨子的‘极乐天都’残留下来的妖冶痕迹!”
不死心的赵明瑶还是亲自探查了一番,虽然自己并没有见证过墨子的那种手段,但这里确确实实留存着墨子独特的妖冶气息。
嘉裕也是因为见到赵明瑶不信而亲自感知,便又解释说道:“我们之所以要来这边一趟,是因为灵控中心那边检测到这处区域的灵压异常,因为离着天门区不远,担心和那边的事情也有牵连。”
接着,嘉裕又看向嘉合——“如果真的是因为墨子那些人,才导致这里出现了问题,倒是能归成一码事,轻松了许多!”
嘉合思虑更深一些,“有意思!刚刚那个迷阵是因为墨子的灵息残留,天造地设,自然形成的!看来这地方的风水布局也有问题!”
赵明瑶刚问出口——“这样的天然格局,要是放任不管的话,以后会不会出问题”——便瞧见嘉裕嘉合两人相视一笑。
嘉裕嘉合两人的气息均是瞬间暴涨。
赵明瑶被瞬间传送到了数公里之外,远远看去,一沙弥、一武士的巨大身影站立在几处山间,随后,沙弥唤出禅杖,武士的身后的横刀从刀鞘中震出。
近些看,显出法相的嘉合手中捧着青鹤给予的那枚手炉,手炉中引出的缕缕灰色流萤缓缓渗入嘉合的肌肤之中;一身盔甲装扮的嘉裕引动三枚阵法小旗,却仅仅是在自己的身外旋转几周,随后便在嘉裕的引导下插在了嘉裕的脚下,同时不断有流萤汇入嘉合体内。
空域之上,禅杖落下,几处山峦随之崩裂开来;刀光劈下,地壳皲裂,道道沟壑应生。不过三四次动作,法相、虚影消散,格局破碎,困聚的灵息重新逸散到天地之间,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