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要不要出手……”
族弟的声音,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急切,带着一丝颤抖。
“别说,容我想想。”
段二明抬手,制止了两个跃跃欲试的族弟。
此刻,他的脑袋仿佛被一团乱麻紧紧缠绕,一片混沌。
眼前这局势,分明是旁人不容插手的困局,可那少年,为何如此决绝,好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哈哈哈,有本事就来,老子死也要拉这二五仔垫背!”
刀疤男仰头大笑,笑声肆意张狂,回荡在这片战场之上,听起来仿若稳操胜券。
然而,他的内里实则糟糕透顶,脏腑正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体内已然开始内出血,那股腥甜在喉咙间翻涌,却被他强行吞咽下去。
只要观战的几人还在犹豫不决,他便能寻得一线生机,等待对方灵力枯竭之时,催动秘法,强行终止这场战斗,再伺机逃窜。
毕竟,高出一个境界,灵力的积攒就强上一倍,这是无可争议的优势,也是他此刻的依仗。
“你以为我在虚张声势?”
齐霄开口,原本白皙的牙齿此刻已被血水染得鲜红。
他缓缓抬头,目光直直地射向那色厉内荏的刀疤男,眼神中的疯狂愈发炽热。
四柄透着诡异气息的玄铁飞刀,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仿若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此刻正稳稳地抵在负伤且无法运气的段小武的窍穴之上。
这般近的距离,段小武就算想临时运气抵抗,也根本来不及,只要有一处漏防,那便是迈向死亡的结局。
“再不出手,可就别怪我拉你们兄弟垫背了。”
齐霄声音冰冷,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
飞刀虽进不了他与刀疤男之间那翻涌的气血漩涡,可杀一个正在调息恢复、毫无防备的段小武,却绰绰有余。
“疯子,真是个疯子!”
刀疤男此刻已然陷入了惶恐的泥沼,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真的铁了心,要与他这个素未谋面之人同归于尽。
“二哥,救我,快救我!”
段小武还没从劫后余生的紧张情绪中缓和下来,现在又被人性命威胁,直接失声尖叫起来。
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红衣少年,破口大骂,“他就是个疯子!他想害死我!”
“不管了!”
直觉告诉段二明,对方采取这样强势的手段,根本不是在恐吓刀疤男,想跟他玩心理战,而是真的抱着一同承受神通打击的打算。
这其中或许还有谋划和底牌,但都不是他一个局外人能够想明白的。
况且事已至此,再不干预,只会落得个三方尽输的局面。
“死马当活马医了!”
段二明撇开纷乱的思绪,不再犹豫,双指并拢抵在眉心。
蓝色的灵力在他额头汇聚,形成一个小型的阵盘,一只灵力凝练而成的飞梭应运而生。
“火遁,炽火球!”
“金箭术,疾!”
见二哥已然决断,剩下两人也不做耽搁,纷纷凝聚灵力,祭出杀招。
“疯子,快撤去神通!你我现在气机纠缠,一旦我遭受重创,你也难逃一死!”
刀疤男见身侧悄然凝聚的神通杀招,连声音都结巴了,他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情急之下,他本能地想要松开双手,闪身逃脱,却被一股强横的吸力死死锁住,如泥牛入海一般动弹不得。
“你不是要与我同归于尽吗?怎么,害怕了?”
红衣少年微笑着,露出被血水染红的白牙,灵力和气血依旧不停汇聚。
“疯子,疯子,疯子!”
飞啸而来的云梭,火球,箭矢笼罩着奋力挣扎的刀疤男,在他惊恐的眸子中不断放大。
“轰!”
平地惊雷般的炸响轰出一朵耀眼的烟云,碎肉和血雾混着沙石散播四周,像是一场突然而至,却又戛然而止的降雨。
“二哥,他,他不会也死了吧……”
紫色的烟尘笼罩着对峙二人所处的方位。
蓝衣少年看着飞溅到自己脚边的碎肉块,不由地惊恐道。
“难说。”
段二明眉头紧锁,久久难言。
爆炸的地界不知为何升起一团诡异的紫色烟云,此刻在几人的注视下,无风自动地弥漫向一线天的入口。
待到所有烟尘散尽,众人再也看不到两人对峙的身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无耻小儿,以多欺少!”
抡甩斩马刀的大汉避开难缠的飞轮,扔出一张震爆符炸出一道强光,随即飞速遁去。
“今天要不是有人反叛,我定然手刃尔等!”
大汉逃遁而出,留下搞不清状况的五人面面相觑。
“大哥,还追不追。”
排行老二的段二明皱着眉,看着大汉飞速遁走的背影,征求大哥的意见。
“穷寇莫追。”
段新铁摆了摆手,疲态尽显,“况且你我都受创不轻,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大哥,我,我对不住你们!”
段小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是我没用,没有保管好药草,让那风雷谷的贼子给……”
“住口!”
话还没说完,段二明就一巴掌扇在了段小武的脸上。
“若不是那人救你,你早死在黑崽子手上了!几株药草算什么?别人救了你的命还不该收点好处?”
段二明指着尸骨无存的坑洞,咆哮道,“现在人都死了,你还纠结这些?”
“好了,此事休要再提。”
段新铁当然知道段小武的这番说辞是为方才怯战逃跑一事做遮掩,也知道老二这一巴掌是为何而打。
眺望着一线天绵延数里的长道,段新铁摆了摆手,“走吧,这入口凶险异常,不是久留之地。”
三个年龄最小的族弟收拾着残局,互相搀扶着走在前面。
“大哥,那红衣少年莫非是……”
段二明与段新铁并肩而行,压低声音试探道。
“是他,我第一时间也没认出来。”
段新铁对上段二明求证的眼神,点头认同道。
“竟真是他!“
段二明愣在原地,方才战斗时,他就一直在关注红衣少年的身量相貌。
虽与之前有所差异,但要细细辨认也能看出几分相似。
若不是刚才战斗的表现实在让人瞠目结舌,他几乎就要确定那人的身份。
所以但当大哥点头的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心脏一通狂跳。
“他何时有的炼体成就,又为何乔装打扮成风雷谷体修,还要化名为‘枭’?”
段二明追上甩他五步的大哥,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些,但脑袋里不断涌出的疑问还是让他失去了往日的静气。
“我问我,我问谁?”
段心铁摇头,他也是在对方说完暗语的时候才有所明悟。
但委实没料到那平日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师弟手段如此了得,仅凭一人之力就连斩两名境界高于自身的体修。
心机之深沉,手段之果决,斗法之强硬,莫不让人深受震撼。
“刚才的紫烟,是他故意释放的吧。”
段二明的智慧远非三个族弟可比,方才战斗结束后,他就一直在思索其中反常的地方。
想到红衣少年最开始的那句“我要你让?”,才反应过来,这是同门给大哥的暗示。
“几天不见,相貌和气质上都与之前大不相同。”
越是将红衣少年斗法时的凶狠表现,与平日里那个唾面自干的淡漠少年作对比,段二明的心就越是止不住地怦怦狂跳。
“虽说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但这转变也太过让人难以置信,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段二明的脑海中不断闪回着,那个在见习药师试炼上一举夺魁,却因灵根而黯然落幕的少年,“实在是匪夷所思。”
“有没有可能,他原本就是这般,只不过是我等不知晓罢了。”
段新铁回想起当日药阁外一片哀嚎的情景。
他记得当时自己曾亲眼看到清灵仙子站在那禀赋平平的少年身侧,眼神中满是关切与不忿。
段新铁读不懂关切背后的情感,现在也依然不懂。
毕竟那青衣少女可是连他都心生仰慕,前途一片光明,日后定会登上青云榜,成为黄金一代的天之骄女。
他打心底里不愿认同,这样的天之骄女会跟一个岌岌无名的记名弟子有超过同门情分的关系。
但他现在似乎读懂了后者,这样一个人,却因所谓的伪灵根而被香积院拒之门外,真是可笑。
“他不愿意暴露身份,自然有他的原因。”
段新铁拍了拍段二明的肩膀,“等出了秘境,在杂役处碰到了,记得替我跟他说声谢谢。”
段新铁看了眼走在前头,嘴里不断念叨着,因药草被夺而愤愤不平的段小武,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厌恶。
这次行动虽曲折重重,甚至险些丧命,但也让他知晓了某些族弟的嘴脸。
平日里一口一个兄长叫着,真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指不定跑的比谁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