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问,四下无声,沉寂得厉害。
“哑巴了?”我有点不耐烦,眉宇间的戾气更是浓了几分,众人畏然是不免的,吃瓜的人现下想走都不敢了。
好一会儿,南歧跪了下来:“是属下得罪上官公子在先,请公主责罚。”
他这一跪,胸前的领口一松,一个白绒绒的脑袋便露了出来,小狐狸的眼又黑又亮,汪汪的,萌人心弦,它面向着上官晏,嘶鸣凶唳。
“就是这妖孽!”上官晏指着白狐对我礼道,“公主,小臣曾在书籍上看过,白狐是世间罕见之物,极为稀有,而这多尾白狐,书上有记载,这乃是妖物所化,有不祥祸国之意,南侍卫私养这等白狐,可见其居心叵测之心,望公主明鉴。”
我看着那小狐狸不时宜从南歧怀里跳了出来,两条绒绒白尾就这么招摇地显摆出来,议论声由此展开。
我拉住了刚要放话的英落,笑眯眯地看着上官晏。
“本公主记得,你是武将之子,可真?”
“回公主,正是。”
“既是武将之子,文武兵书本公主没觉你读过几本,这些杂七杂八的谬文,看来你是没少看啊。”
“公主明鉴,小臣一心为国!”
“妖言惑众你可知怎么写?”我冷哼了一声,对向了南歧,“你与他说,你这二尾白狐从何而来。”
南歧浅浅地把白狐落到自己手中一事说了出来,虽省去了不必要的细节,但众人还是听得明白。
白狐是陛下猎的,陛下后来把它赏赐给了南歧,何谈叵测之心?
上官晏脸色一白,跪了下来,他认错很快,不敢再多得罪我半分。
对于他的唐突无礼我没言语半分,两眼盯着南歧,小白狐在中间转了两圈,它没有跑,反倒向我跑了过来,围着我转。
“既是南歧先找惹的祸,十鞭,上官晏,可解你心中委屈?”我抽出鞭子打在了地上闻着上官晏,鞭子拍打在地的声音清脆令人生寒。
上官晏愣住了,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公主蟒鞭的威力谁能不知谁能不晓?甭说十鞭,,五鞭子下去南歧要是还能好生生的站起来,在场的都服他。
“上官公子这是不满意?那是五鞭子好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着,作势活动了一下筋骨。
一旁的舒舟也难得出面为南歧求情。
“公主,十五鞭绝非儿戏。”南歧纵使有通天的本事,在公主这鞭子下,活着的概率也不到一成。
我冷看了舒舟一眼,告诉他僭越了,回去自己领罚。
公主说的没错,手下的人不能对待太好了,否则什么事都是可以干出来的。
南歧遵令脱了衣物,露出了上半身,他背对着我,我不清楚他是何感想,乜了上官晏一眼后,便让公主施行鞭刑。
公主看着南歧满是伤痕的背是有点错愕的,更别说旁人。
他的背被化骨水侵蚀过,还好处理得当,皮肉大都长了回来,但看着着实渗人。
公主扯了扯鞭子,皮笑肉不笑:想好了?十五鞭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他还有命活着。
我背过了身,不想看见那血淋的场面:“十五鞭,全凭他的造化。”
得此一言,公主作势笑了一声,手中的鞭子随其后狠狠落下。
我听着鞭子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心中寒噤。
十五鞭,每一鞭无不是要人命去的。
周遭一片寂静,唯有寒骨破空惊人的鞭打声,也只有鞭打声贯彻人耳。
我看着他们目不直视的样子,听着鞭声惊魂,却没有他的半声痛吟。
他当真忍得下去?
最后一鞭落下的那一刻,我意外地回到了身体,那双眼清晰可见地看着南歧背上狰狞惨烈的鞭痕,可谓血肉模糊,有几处甚至露出了白骨。
看着这背,我几度怀疑我的冷血是真的。
中途我是有想过让公主停手的,可公主金口玉言,一言既出,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我看着受完鞭刑的南歧无任何动静的倒了下去,四下哗声一片。
南歧死了?!
我让舒舟上去看人的情况,舒舟探了鼻息,明晃的一阵,僵硬地转头看向我,神色极为复杂。
人真给打死了?
我手中的鞭柄有点拿不住,身形都有点稳不住,心下一凉,还有点痛心,想想收他至今,我往他身上砸了多少东西,这会儿说没就没了?
我很不道德地质问公主为何不留他一命,鞭子属她会玩,众目睽睽之下保他一命又有何难?
公主没有理会我,她一直冰冷地盯着倒在地上的南歧,什么话也没说。
“公主……”舒舟自我调整了一番,眼里的错愕仍然残留了些许,“南歧他,尚存一息。”
我人傻了,是真没想到他能在公主手下活下来,他上辈子是干了什么,都这般模样了……
“上官公子可还满意?”我抬手让舒舟把人带走,人没死,我心中的大石也落了下来,把带血的蟒鞭递给了英落,笑眯眯地问着上官晏。
他看着南歧的下场,对上我是一阵后怕,他清楚逸真公主的凶狠残暴,如今亲眼目睹,他望之畏然,后背直冒冷汗,我知道他身心全慌的不可收拾,可我仍不断给他施压。
南歧是个听话,大都挺守本分的,当他说是自己先挑的事时,在场的,英落舒舟和我都再清楚不过了。
南歧就不是个爱挑事的主儿。
不过也是该和他说明一下,莫须有的罪名,下次还是不要认的好,以公主的身份,又不是护不住他,这次就当给他买个教训……
我跟着公主待久了,也不喜欢吃亏,拐弯抹角狠狠训了上官晏一通才让他离开。
事了我才发现,南黎居然也在人群之中。
他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我不清楚,他的身侧是北赐,两人神同步摆出了不是很好的脸色,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压根没在意,对着南黎招呼了一声,便拎着白狐走了。
我和英落去了南歧的帐中,他的那口气微微地吊着,两个老太医围着圈打转,谁也不敢乱来。
我看着床上裸|露的背,虽被清理了一番,但肉仍是往外翻着,瘆人的很。
“就把伤口这么躺着?”我质问着两个老太医。
老太医也是一慌,跪在我跟前,全身都在抖。
“公主,伤口太大了,贸然上药,就怕……”
就怕人熬不住,这最后一口气也没了。
——
“给我一个能让你留下来的理由。”
“公主,您把属下从深渊带了出来,属下有必要报这个恩情。”
“我恶名远昭,举国上下实属的恶人,南歧,你脑子坏了?给恶人报什么恩。”
“那公主就当作是属下对您一见倾心吧,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似乎并不需要征求公主的意见,对吧?”
“你可知,你这话若让旁人听了去,死罪难逃。”
“公主,这话旁人听了去会如何属下不知道,”南歧忽而一笑,弯着的眼在那一瞬很亮,“属下知道的是,若属下再说假话,是真的在公主府待不下去了……”
——
“有针吗?”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背上的伤,这些伤口这么敞着也不是办法,要是感染了,以他这悬着的最后一口气,很难熬得开,所以这伤口怎么说也得缝上。
一个老太医给了我一个针灸包,我看着里面的针,当即就黑了脸,却也没说什么,转而让舒舟去找了枚绣花针来。
也是,用针线缝补伤口在这儿还没有普及,怪不得他们。
舒舟寻来的针,这儿没有纤维线,无法,只能用头发了。
头发富含蛋白质和纤维素,而且结实,做线再好不过了。
除了英落,其他人我都给遣了出去,英落递了烛火,她不明白我要做什么。
我拔了头上的发钗,倾泻的秀发之中,我忍痛拔下了几根。
绣花针在火中消了毒,可对上那张背,我是真下不去手,太吓人了,而且医生缝针怎么缝的我也不太清楚,我想着让公主来帮忙,一抬眼却不见她踪影。
公主定是料到先走为上了。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英落看着我那发抖的手,她很是不解。
“公主,这是做什么?”
“把伤口缝上,尽量让他活久一点,光打好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努力,最后的工程也完成了。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公主这蟒鞭的威力真的很大,好几处都有点缝合不上,尤其是鞭痕与鞭痕的交叉处,那一处根本就没法缝合住。
这一番操作下来,我累瘫坐在了床上,这么集中精力做一件事真的很累。
我让英落给人上了药,用纱带包扎好后才让太医再度给南歧看看情况。
“刚刚那些,可学会了?”我问着英落,从头到尾她一直都不知道我在捣鼓些什么,现在也好给她做解释,“虽然这样少不了疼,但这么大的伤口,用针缝合上,伤口愈合会更快一点,伤口感染风险也会减小。”
“公主,奴婢不明白,为什么要用您的头发?”
我看着英落这丫头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心上的疲惫被逗散了不少。
“总不能一言不合拔你的头发吧,我们英落头发长这么好,拔了怪可惜的~”
“公主,奴婢说句实话,您把南歧看得太重了。”
英落仍然在意着刚才南歧揪着我袖子不放的事,当时我也没多在意,直接上手撕下了那一角,这一角布料,还搁在某人手里拽着。
南歧这伤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起来,而且现下才刚入春,温低风也不小,稍有不慎,发烧也是免不了受几顿的。
我上手捏了一下英落的脸,嫩呼呼的,平时也不见她护理,手感居然这么好。
“不是把他看得太重,公主府里的人,都很重要。”
我见英落愣了一小会,我i清楚,公主平时可不会说这样的话,但现在的公主府,也是该也要改变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