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依挽(三)

对于公主的邀请,辰萤和英落难免少不了又惊又怕,逸真公主什么性子,除了本人,估计也没谁比她俩更清楚了。

两人惊归惊,待逸真公主扶着金母闲步的时,两人仍识趣地跟在了后面,什么也没说。

金依挽这次回来的早,可金母不在家中,前后屋里找了一阵也没见着人影,半会儿才从邻居口中得知下落,悬着的心也落得踏实了下来。

金依挽回到屋中,揽了围裙入厨房正要准备晚饭,院里一阵杂乱声让她不得不停下了手,出门一瞧,正是丹枫林里的那群山匪,这会儿还带了很多新面孔,持刀带斧,面色不善的样子,也没指望能有什么好事找上门。

“各位,所来何意?”金依挽面上仍然带着笑,举止优雅,面对多人的来势汹然,她也没害怕,“小女子这陋舍,可容不下这么多人。”

“头儿,就是这娘们儿……”

金依挽闻声望去,看着手持双斧的汉匪,有点眼熟,却又没认出来,想来几人也是为了上回丹枫林一事来找自己麻烦的,也不知母亲什么时候回来,这事能早点解决便早点解决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们想怎么样?”

金依挽见对面迟迟未有开口,自己便开了头。

“姑娘住这一带,想来也是知晓我丹枫寨的,也更不用说规矩,我也不为难姑娘,昨儿的路费,今儿总得给我上交吧。”

“还真是头回见山匪在自家家里打劫的,真长了见识。”

金依挽笑着,并没有付钱的打算,她身上也没有带什么有用的防身的东西,也不好与他们过长拉扯,再加上自己毒舌的功底,对面硬是被她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几番拉扯,山匪终是忍无可忍,领头的匪头挥着两大斧子砍向她。

今依挽面色平淡,可心里却是慌的要死,退了一步看着迎面而来的斧子,袖下手中紧拽着一根细长的银针,她全身上下也只有这一个可以用的,对于大斧,着实有点牵强了。

可大斧并没如她所预般劈向自己,横空出现了细鞭缠住了斧柄,一个猛拉,连人带斧往一侧狠摔,那人侧额磕擦出一大块血。

这一摔,可不轻。

“本公主面前,尔敢放肆?!”

公主从一侧悠悠走了过来,手中细致的擦着鞭尾,神态冷凉,稳步威下,寒迎四方。

匪头那一摔,见者皆倒吸了一口气,再见公主临驾,四下更是一惶恐。

这也怪不得他们仅凭一语认出她,公主上寺祈福众所周知,外加上如此英气风发的公主,几国算来,也只有南云国的逸真公主这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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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一个个持斧拿刀的,怎么,想轮番和本公主比试一下?”公主寻了落脚的地方,坐了下来,双眼危险的眯着,二郎腿翘起,长鞭挽在一处,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点着木桌。

山匪们闻罢,纷纷收了自己的刀斧,倒也不是他们怂,要知道公主定北后回京四游,身边带一个丫鬟,以一鞭灭了多少山匪寨的骇人光绩仍在各匪寨耳中回响。

公主年少有为,性情乖戾跋扈,这也不是凭风而来。丹枫寨能苟存至今,一部分是因为寨主,而大部分原由便是公主从未来过此地,对这儿的山匪也提不上什么兴趣。可尽管如此,面对逸真公主,谁敢对她妄动手脚?没有一人!

让他们所害怕的并不是她的身份,更为是她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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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主记得这附近是有个匪窝,好像是叫丹枫寨来着,对吧?”公主面色不善地笑着,“还不走,是等着本公主一路清到丹枫寨吗?”

了然山匪只能落荒而去,在这里,触谁的眉头也不能触她的,落到她手上,死都难!

人走后,金依挽全身一松,看着公主,福了身。

“谢公主举手之恩。”

公主淡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又笑问“妙手回春的金大夫,在这一块还有人认不出来?”

“山匪打劫从不分人,何况他们。”

公主心觉有理的点了头,后又饶有兴趣的来了一句,“于金姑娘这,倒是鲜少一见。”

金依挽身形微钝,想来也是,对方是什么人,想了解自己,一句话的事,在她面前根本没什么可藏着掖着,于是释然,“公主也鲜少在贫民区频繁走动吧。”

“贫民?”公主嗤笑了一声,“有时间的话,定是常来。”

两人说着,辰萤和英落扶着金母回来了。

看金母的样子,显然对在此之前的事全然无知,金依挽便松了口气,几方言语之下,便回到厨房准备晚饭。

饭后,金依挽约了公主在南溪岸边。

公主向来也不怎么干这些粗活,便自顾自的提前来了此处,金依挽行动也不慢,前者刚到不久,后者便跟了过来。

“说吧,找本公主有什么事?”公主手里拿着一支柳条坐在溪边,细长的柳条拨弄着溪水,“这除了你我,没第三个人。”

“不知公主为何屡次三番来小女子这儿?”

“闲的无聊,随便逛逛。”

“那又为何偏选小女子这。”

“你看着比旁人顺眼。”

听着这干净利落的回答,金依挽倒也不例外,要数最难猜的人心,南云国逸真公主不是第一也必不后于前三。

“可据小女子所知,最近两日上清寺要准备祭祀,这几日应该是寺里最忙的时候。”

“寺里记事和本公主有何关系,本公主不过是一个小国公主,又不是上清寺里的道尼。”

这话说的毫无章法,可金依挽也没法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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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过回乌庸城吗?”

两人沉默了很久,公主望着星空,俨然一笑,那平时无彩的眼眸也映出了繁华的星空。

金依挽盯着她的眼睛,有一瞬间觉得她的眼睛是面镜子,里面所照映的星河,真的很美。

“公主,小女子在此安好,不用……”

“你可以先想想再和我说。”

公主转头看着她,晚风拂过,公主脸上的面纱随风而舞,一张精美的脸忽隐忽现,却也拼凑不出真颜。

金依挽沉默着,对于乌庸城金家,她确实没有任何感情,可母亲时常因为金家半夜梦惊而起,一哭便是一晚,久而久之,也落下了心病,金依挽十岁时背着母亲去过一次乌庸城金家,府上的奴狗眼看人低,仅因为她穿的寒碜,连金府的大门也没让她进去,还被羞辱了一番,她不喜欢乌庸金家,不喜欢乌庸城,不喜欢任何城邑,里面丑陋的嘴脸她在幼时便已看透,,可想着母亲,自己还是太自私了……

“不了,承蒙公主关心,小女子志向不高,心属这片山林,乌庸城不适合我。”

对于金依挽的回答,公主也不意外,眉眼一挑,从石上跳了下来,溪水因而溅出漂亮的水花。

“既然不适合乌庸城,有时间来云城看看,我来招待你。”

金依挽猛然看着逸真公主,真的很不解,或许南云国的公主真与传闻中有所不同。

“小女子在此谢过公主好意。”

“安了,天色太晚路不好走,若没什么事要说了,回去吧。”

公主扔了手中的柳条,掠过她走在前面,那是去往她家的路,愣在原地良久的她后知后觉,跟了上去。

还没回到屋院,两人便瞧见舒舟和一个男人打得如火如荼。

男人公主没见过,但按衣着来看,她应该能猜出此人的身份,不由看向了一旁的金依挽,而后者对此漠不关心,只是有点担心屋中的母亲。

“舒舟,回来!”公主唤了一声,舒舟耳敏,几招后便脱了战,回来复命。

公主点了点头,舒舟自觉跟在身后,他打量着男人,长的也不错,回头看向金依挽,不知为何,愣是叹息,外加摇头。

“确实比那几个罗罗看着要顺眼点。”

公主嗤笑了一声,径直掠过了他,走进了屋中。

金依挽也没落下,跑了进去打算去看看母亲的情况,而英落很恰时间的从金母屋中走了出来,并且轻声带上了门。

“金姑娘,金夫人已经休息了。”

金依挽点了点头,看向客厅里宾客席位上的公主,不由走了过去,与她道了谢。

公主不以为然,接过辰萤泡制的茶水,喝了两口,示意金依挽入座。后者刚坐没一会儿,之前与舒舟缠斗的人便破门而入。

若不是一壶开水被辰萤甩了出去,如此大的声音定能把熟睡的人吵醒。

“身为男子,步入他院,绅士风度还得是有的。”

公主的声音幽幽的从屋中传了出去,漫不经心的却又带着莫名的威压。

男人不知她是何方神圣,但从这气场来看,身份定然不低,许是听见了话,步子放得很轻,走了进去。

见人很识趣走了进来,公主扬着单眉看着她,二郎腿依旧翘着。

“有什么要说的吗?”

男人看了眼金依挽,又看向舒舟,最后定格在了公主身上,他向来是个有眼力见的,能让舒舟跟着的女子,除了逸真公主,还有谁?

“不知公主为何出现于此?”

一语道破身份,公主也没有气,反而平淡的眯着眼看着他。

“无聊,随便逛逛。”

向来我行我素,凭心情做事的公主说话有几分真与假,不说也不少人知道。

“你若没什么事,便给本公主打哪儿来回哪去吧。”

公主见他迟迟不开口,打了个蔫,闷声道。

男人当然是有事的,不然他进来干嘛。

“公主,小人有事找金姑娘。”

“金姑娘……”

公主把目光移向了一旁的金依挽,眼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没打算多留,起身顺走了一个果子,便出门回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