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守黎第一次在李秋水面前皱起了眉,“秋水。你这是何意?”
李秋水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语气认真的说道:“夫君,你现在就算是赶过去,能拦得住父亲大人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守黎话语中的些许冷意,李秋水第一次主动开口叫陆鼎元父亲大人。
“就算是拦不住,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陆守黎不想再多说废话,此身与陆鼎元乃是亲生骨肉,是十几年来相依为命的父子。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去送死而无动于衷。
“秋水,你放开我,他现在应该还没有走多远,我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李秋水语气忍不住急促了三分,“你现在追过去根本就无济于事,只会白白赔上性命,父亲大人为什么不带上你,难道你不明白吗?”
“还有那上乘武学水龙吟,他为什么那样轻而易举的就交给了你?”
陆守黎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然冷笑了几声:“老家伙无非是看我已经娶妻,自己想要去送死,所以故意给我交代后事罢了。”
“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意,想要就这么抛下我,门都没有。”
他一边说着猛然一甩袖袍,甩开了李秋水的手掌,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书房外走去,“阿福,给我备马。”
李秋水看着他的背影,只能无奈的叹气,在这种时候,她真的是左右为难,继续拦下去也是两面不是人。
可陆守黎不明白,东海陆家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其历代子孙皆修行水龙吟,据说和东海沧浪阁一脉,以及东海妖族都有着很深的关联。
其明面上的一流高手就不下十数位,暗中必然有隐藏的法境高人,这般势力雄踞一方,传承千载,可谓是世家,与朝廷内外势力都有着根深蒂固的联系。
这样的势力,绝不是朝廷说灭就能灭的。
可东海陆家如今骤然陷入到云华公主一事中,这背后所隐藏的隐秘,足以让千载世家为之倾覆,法境高人也要陨落。
陆守黎区区一介纨绔子弟,若是亡命逃窜也就罢了,真要是敢掺和进这种事情,只有死路一条,绝无可能幸免。
李秋水脑海中种种思绪流转,再也忍不住了,足尖轻点身子如同风一般拂过,直接挡在了陆守黎的身前。
“夫君,今日我绝不能放你就这样离去。”
“父亲大人是东海陆家嫡系,无论他逃到哪里,朝廷六扇门和锦衣卫的人都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你不一样,你要是老老实实的不掺和进此事之中,还有一线生机。”
“父亲大人对你用心良苦,难道你就要这样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吗?”
陆守黎忍不住要气笑了,“我去他大爷的一片苦心,那个老东西想抛下小爷我,简直是做梦。”
“秋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那是我的亲生父亲啊,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送死?”
“要是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夫君,就不要再拦我。”
“有心的话随我一起把他拦回来,咱们一家人一起亡命天涯。”
“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
他略一沉吟,扫了李秋水一眼,语气略带几分冷意的说道:“你我二人方才成亲,尚未圆房,不如就此和离,我陆家之祸,不能够牵连到你这个无辜之人的身上。”
“陆守黎,你说什么胡话?”李秋水听到这里真的有些恼了,语气有些激烈的说道:“难道你当我李秋水是贪生怕死之人吗?”
“你以为我是怕死吗?”
她连续两次喝问,暴怒之下,气机鼓荡,黑色发丝都倒飞而起,裙摆无风鼓胀,烈烈作响。
陆守黎此时却是出奇的平静,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怕死和胆怯,他本就二世为人,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固然贪生怕死,却又不畏死。
这番话说起来矛盾,可其中的滋味,却只有他自己才能够体会到。
“秋水,陆家的事本来就和你无关,你根本没有必要掺和到其中。”
“你我夫妻缘尽如此,速速离开吧!”
他不愿意再多说,一方面确实不想让李秋水牵扯到这祸事之中,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趁此时机离婚,从而获得李秋水的一身武艺。
有了李秋水的一身本事,在这场祸事之中,他才能够有几分辗转腾挪之机。
否则随便来一个六扇门或者锦衣卫的人,怕是都能够将他给一刀杀了。
李秋水怒极反笑,“陆守黎,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李秋水和你名正言顺的拜过天地,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早上我才和你父亲敬过茶。”
“我生是陆家的人,死是陆家的鬼。”
“你想就这样抛下我?做梦!”
“想找死是吧,好,我成全你。”
“咱们一起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李秋水性格何等刚烈,又如何肯受那等屈辱,此时一番话掷地有声,言辞激烈,让陆守黎都忍不住为之愕然。
他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子。
此时的李秋水换了一身绣着蝶恋花的锦衣,头戴凤翅步摇,足蹬软靴,手握长剑,虽是女儿身,却有一股英姿飒爽的气度。
那细眉凤眼,白玉肌肤,俏丽面庞,更是添了几分妩媚,活脱脱一个美丽动人的江湖侠女。
他看着李秋水的眸子,这女人的眼眸清澈而执拗,有一种虽百死而无悔的倔犟。
陆守黎心头微微有些触动,原本有些冰冷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秋水,你听我说,我并非真的想要与你和离。”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一日为妻,终生为妻,我又怎能弃你而不顾?”
“只是如今陆家之事当真是天降灾祸,我等都无力抗拒,父亲大人身为陆家嫡系,甘愿回陆家送死,我身为他儿子,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我此行只是为了将父亲强行带回来,如果我能够不死的话,谁又愿意找死吗?”
“但我们一直躲起来也不是办法,总要有人外出打探消息,购买杂物。”
“你我二人暂时分开,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你我都是江湖儿女,又岂会拘泥于一纸婚书?”
“只要你愿意,你李秋水这一辈子都是我陆守黎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