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里飞来一颗子弹，穿过昏迷之人的额头，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如两道细长匕首，龟裂从火山般的伤口扩散到整张脸，她张嘴发出不属于人类的惨叫，鲜血从漆黑的裂隙中汩汩涌出，一块一块的皮肤像在被灼烧，“嘶嘶”冒烟，不断干瘪！
“不……不，不！！！”身边一空，狐姑娘喊哑了嗓子，她就这样坠落下去，目光渐渐呆滞，伸出手臂想要抓住什么，却见师父已和那些怪物一同散作浑浊的红气，倒映在她放大的瞳中……
一个穿黑色皮衣的女孩环腰接住了她，别过脸：“你兄弟不是还有危险么？这里交给我吧。”
“那……拜托了！”早已红透双颊不知往哪看的玄卫略一抱拳，转身离开。
狐姑娘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变成狐狸挣脱出来，与黑衣女孩站在一处，面对眼前宽广的街道——
空中红气受到感召，统统降落在砖铺路上，彼此缭绕化出蛇形，从四面八方游向道路尽头的献殿。
献殿内陡然爆出耀眼金光，模糊了殿中巨大而鲜艳的红柱，一个少年“哗啦！”撞断槛墙上的栅栏，从殿中飞出，未及落地便被迎面而来的红气缠住四肢，呈“大”字固定在半空。
栅栏的残骸漂移到女孩和狐姑娘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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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爷……”卢令的脖子被越勒越紧，脸上的疤白到几乎看不见，不得不脆弱地张开嘴，咬紧牙关吐字，神色复杂地注视从殿中走出，缓缓步下台基的慕凌川。
一头银白散发无风自动，像苍老的火种，金色眸子被黑底红瞳取代，嘴角挂笑，却显得那样戏谑无情，他赤着脚，衣衫褴褛，让人想到苦等千年终于重见天日的暴君，无数红气簇拥着他，整座城以他脚下为中轴向两边展开，他微微张手，红气便争先恐后向掌心涌来。
狐姑娘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幻术是陵城本身的防御机制，怪物——”黑衣女孩告诉狐姑娘，“就是他干的。”
“他只是……被迷了心智，”卢令竭尽全力，“请不要杀他！”
话音落处，慕凌川骤地握紧双手，红气随之攒起，再向前一掷，两股红气蓄足了力狠狠落地，将地砖崩了个四分五裂，然后如蟒蛇一般挟着劲风交叉游走，所过之处，地砖“噼里啪啦——”迸溅两边。
黑衣女孩额前的刘海和珠穗坠被吹乱，见红气双双被风削成利刃，她对一动不动的狐姑娘道：“找个地方躲起来。”
眸中红点迅速变大，黑衣女孩面不改色，“啪！”一个响指——
一幅巨大的金色图腾凭空出现，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挡下两道险些刺入她双眼的锋刃。
图腾边缘自动运转，图腾中线条勾勒的飞禽走兽有生命似的，首尾相连，彼此追逐，周围是交替出现的日月星辰与风雨雷电。
更多红气相互旋绕形成圆柱体，在慕凌川身边冉冉升起，“轰！”向四面八方爆出，被风削尖，跃过图腾，一齐从天而降——女孩向后一跃，紧接着她刚刚站过的地方就被砸出个深坑，放射状的裂痕出现，其中一道蔓延至街边屋檐下，一扇大门晃了两晃，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图腾上除了飞禽之外的线条倏忽消散，飞禽图案在脱离平面后化作金光，加速超过两道失去阻碍的红气，变成一只双瞳是火焰的金色海东青，载着女孩飞向高空，振翅掀起的气浪使房屋颤抖。
卢令看呆了，慕凌川一挥手，更多红气争先恐后，如同海啸席卷过街道，破坏沿街建筑，再彼此旋绕成春笋状拔地而起，头部在快要接触到目标时绽放成一道道利刃——
海东青载着女孩倾斜、升高、俯冲，双翼时敛时张，一次次与红气利刃擦过，就像独闯枪林弹雨的战机。
女孩只觉耳边呼啸，风刺得眼睛眯起，迎面是新一轮红气利刃涌成的滔天巨浪，她取下背后深蓝色的新款半自动猎枪，装弹拉栓瞄准一气呵成，接着双腿一夹，海东青收到信号，迅速缩小成图，原地一个旋转展开图腾，“砰砰砰砰！”挡下后方追击。
坠落中的女孩在半空变换姿势，刹那的时间好像被拉长，许许多多红气掠过她的颈旁、肩头、身侧、腿间，她瞅准时机，不顾发带上的珠穗坠被击中……
“砰！”
子弹出膛后眨眼完成了自动展开重组，变成一枚寒芒如水的十字镖，“嘭！”击中慕凌川召出的红色防御罩，并且不断旋转切割，火花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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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卫和秋珠背靠背站在屋顶上，各自举枪，循声调整瞄准方向，此刻对于他们来讲，有比远方不时爆出的红气和打斗声更可怕的——只听那生物在暗中围着他们迅速穿梭，动静时隐时现、忽强忽弱，像只长了人类手脚的蜘蛛，或许不一会儿，他们四周的建筑就会被蛛网覆盖。
“丫头安全了？”秋珠压低声音。
“嗯。”玄卫点头，“那边应该在对付白毛——长什么样？”
“之前一闪而过，”秋珠道，“只看清一对翅膀和很多手臂。”
“怪了！”玄卫不敢放松，汗水都渗进因为瞄准而眯缝的眼里，疼得直龇牙。
忽然，下方不远的黑暗里传出边哽咽边说话的声音，两人一惊，都认出是友贤，但句中仅是几个含糊的音节。
“你说会不会他还有人性，想求我们帮忙？”玄卫有些不忍。
秋珠瞥了眼自己胳膊上刚刚包扎止血的豁口，正自不置可否，谁料友贤的话越来越清晰，却是重复的三个字：“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我去看，你不要动。”秋珠面露狐疑，一边瞄准，一边踩着瓦片悄悄来到屋檐处，纵身一跃——
对面是一座大门紧闭的四合院，声音从右侧院墙后的视野盲区中传出，秋珠刚刚落在大门处的屋顶上，它竟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玄卫背后一阵刺骨凉，巨大双翼从天而降，六条手臂向他扼来……
玄卫一下子变成黑狗，挣脱了衣物和装备，扑到对面的屋檐上，那怪物振翅紧追！
黑蓝色皮肤，三头六臂四足，肌肉如磐石，红发如火焰，原本的衣服被撑开到只剩下一点挂在身上，两个脑袋统统獠牙外翻、鼓睛暴眼，右边那张脸倒还残留了一些友贤的特征，一直神情麻木，此刻才将目光转来——被獠牙挤压发青的嘴唇刚刚蠕动，瞳中就映过一道弧光，紧接着便被飙上一道蓝血。
秋珠落地的同时收刀，那怪物正中间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他的脚下，玄卫追到檐边，却见断颈中竟然生出一丝丝新肉，相互凝合，渐渐饱满，凹凸成型，又长成一个新的脑袋，地上那颗头瞬间化为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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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姑娘从献殿屋顶一跃而下，手中两枚锋利的金刚橛划破空气，缠绕身上的蜡黄色破布齐胸束腰，显露火辣又充满野性的肌肉，加上一头海藻般散开的浅橙色卷发，如同来自神话——
女孩看直了眼。
见状，慕凌川那被十字镖削出裂口的红色防御罩消失了，化作两股红气飞向狐姑娘！
十字镖又旋转着飞出一段距离，“砰！”嵌进献殿的红柱子里。
见势不妙，狐姑娘将两枚金刚橛狠狠掷出，直指慕凌川，无数红气暴起阻挡，却与脱离图腾分据左右的金色海东青和金色巨虎缠斗一处，海东青振翅反击，扯断红气散开成雾，两股红气相互交错各自弓成“S”型，有如狂蟒攻向人立而起的巨虎。
与此同时，失去防御罩的慕凌川纵身跃上屋顶，金刚橛未及落地已被闪现的女孩一手握住一枚，紧接着与两头巨兽缠斗的红气统统回到地面，围绕女孩燃成一圈烈火！
“噼里啪啦——”火焰周围，空气受高温炙烤，女孩的影像微微扭曲，金色图腾或巨兽竟没有出现，被缚半空的狐姑娘和卢令大惊失色。
“祂们不属于你吧？”慕凌川跳下，落在火圈内，几缕红气在他手中形成一柄长剑，“否则怎么进不来？”
“契约解除，祂们自由了。”女孩攥紧金刚橛，如实说。
“呵哈哈哈哈——”慕凌川的嘴角几乎咧到耳后根，夸张戏谑，“真是仗义！”
“这些赤眚怎么会这么快进化出燃烧能力？不过，看样子必须汇集很多才能烧，”狐姑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蹙眉思考，“难道说……”
话音未落，她已紧张到屏息，火圈中交手的两道身影快到让人眼花缭乱，两枚金刚橛轮番与长剑相击，你来我往，不分上下，搅起劲风吹得火焰不断倾斜。
“我当然可以直接烧死你，”慕凌川招招紧逼，眼中透出狂热，“但我已经太久没遇到对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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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珠和玄卫破窗翻入一间漆黑的酒窖，浓郁陈香扑面而来，然而那怪物并没有紧随，他们警惕四顾，突然“哗啦”一声，屋顶坍塌，怪物落在两人面前！
玄卫提起一大缸酒泼过去，怪物瞬间消失，酒水洒溅一地——另一边，秋珠见怪物就鬼魅一样吸附在玄卫头顶的房梁，当即大喊：“小心头上！”
玄卫就地一滚，怪物追上去的同时，秋珠提起一缸酒，狠狠打湿它硕大的双翼——不等被看清，秋珠一蹬酒缸跃上房梁，谁料衣兜中的火折子悄然坠落，在风中燃起……
“咔嚓。”
秋珠蹲在房梁上完成了电光杀的上膛，正自瞄准湿了双翼后行动变缓的怪物，下方酒缸忽地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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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女孩用两枚金刚橛一左一右夹住迎面劈来的长剑，纵身一个前空翻，金刚橛与长剑的接触点双双摩擦九十度迸出火星，不等对手反应，她已稳稳站立在长剑的侧刃上，收起两枚金刚橛——
再看慕凌川的脖子上，赫然多出一道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