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苦鸳鸯情忆夭华园

教授千里雪和一天霞武艺的师傅名叫江月白,之前在鄢城大战中,共叔段大部分部将和家臣都牺牲了,剩下的一部分被郑伯处置,一部分侥幸逃脱,逃脱的这些人知道自己在郑国已无活路,一半多人选择隐姓埋名,投奔别处,从此归于乡野。

还有少数人心有不甘,想方设法打听到公孙滑的住处,投奔于此,其中就包括江月白。加之公孙滑也有意拉拢网罗父亲旧臣,所以大家不谋而合,聚集于此。

卫候自从几年前接到郑伯使臣书信后,因为惧怕郑伯势力,不敢再留公孙滑于宫中,索性将公孙滑打发到朝歌城外一处偏僻山下的偏僻住所,以示避嫌,这正合公孙滑之意,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所有的行动都不好开展。

卫候每年都会遣宫人来送些钱财物资,一是因为卫候不敢违背郑伯的旨意,奉命监视公孙滑是否在卫国安分守己,如果公孙滑离开卫国,恐怕郑伯会拿他是问。二来也略尽地主之谊,以免被他国笑话。

之前,公孙滑出逃时,带有不少钱财,加上卫国的资助,加上手下还有两三名父亲旧日的家臣,所以日子过得并不十分贫苦落魄。

江月白负责教授千里雪和一天霞武艺,他的妻子莫凤仙负责在院内所有人的饮食起居并打杂,万东流负责放哨,遇有特殊情况或宫人来时,及时通报,以免露出马脚。

这天是父亲的忌日,公孙滑祭祀完父亲后,在父亲的牌位面前发誓。“我公孙滑虽然落魄了,不得已在卫国寄人篱下,但终有一日,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他是个野心家,不会这么快认输,更何况他还有一腔热血和政治抱负没有实现。

这天,公孙滑命束息同去林中练剑。江月白教束息用剑,他只轻轻一弹,束息手中的剑便飞了出去,毫无招架之力。于是便教束息用鞭,束息觉得长鞭并不像在一天霞手中那样听话,面前的柱子没打中,先往自己脸上和身上招呼了两鞭子,打得自己无处闪躲。

公孙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束息说道:“你既然不会,就该勤加练习,以勤补拙,剑和鞭你选一样。”考虑到剑不会像软鞭一样打中自己,于是束息选择了剑,从此便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勤学苦练。

眨眼几个月过去了。这天已是深夜三更时分,束息仍在林中埋头苦练,一旁暗处观察的江月白对公孙滑说道:“公子,这孩子实诚,这几个月来每日勤练,并无偷懒,但她天资平凡,手无缚鸡之力,刚劲不足,柔韧有余,剑术毫无进益,实在不是块练武的材料。”

公孙滑蹙眉道:“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她得为我效力,不然留她何用?”

江月白略微思忖了一会儿,“公子,我见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她不是精通药理吗?何不将此发扬,将她培养成一名用毒高手,以她之长,补她之短,也好过如此。”看着束息笨拙的练剑背影,江月白提议道。

第二天,束息正打算跟随千里雪和一天霞前往林中练剑时,被公孙滑叫住。

“你不必去了。”束息心中咯噔一下。

只听到公孙滑说道:“今后你只消潜心钻研医药,除了能治普通的跌打损伤和刀剑之伤外,我还要你三个月之内研制出一种天下独一无二的毒药,这是对你的一次考验,你能否做到?”

束息想起奶奶留下的一本制毒与解毒的医术,想了想:“我可以试试。”公孙滑满意地点了点头,并让底下收拾出一件单独的屋子做药房,供束息使用。

三个月后,束息凭借着自己的医学天赋和奶奶留下的医药典籍,果然配制出了一种毒药。当毒药出现在公孙滑面前时,束息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虫子,这叫蛊毒,中此蛊者每月经受一次百虫噬心钻心之苦,所以名叫噬心蛊。”

公孙滑很是满意,问束息道:“此物可有解药?”束息将一瓶药丸奉上说道:“这是解药,服下一粒可保一月免受钻心之苦,服下两粒,可保一年,服下三粒,可全部解毒。如果七年内不能全部服下三粒解药,便会在毒发时肝肠寸断,目眦尽裂痛苦而亡。”公孙滑很是满意。

不一会儿,万东流来报。说:“公子,有一封密信。”公孙滑接过密信,只见一块精致的锦帛上刻着几行小字,公孙滑看完,收于袖中。

次日,他如约赶到碧水湖旁,只见湖边早有一名乔装打扮的女子早早等待。公孙滑的思绪不禁回到数年前。

那年他仍是太叔段的尊贵公子,在随父亲出使卫国期间,误闯夭华园。夭华园是卫国前任国君卫庄公迎娶夫人庄姜,为庄姜而建,名喻庄姜夫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貌。

庄姜是名动天下的大美人,卫国民间至今传诵着这样一首歌谣“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指的就是这位风华绝代,名动天下的大美人。

庄姜是齐国人,貌美非常,性情温婉,不妒不争,美中不足的是始终未能孕育子女。如今庄公已薨,庄姜夫人也已芳踪不在,仙迹难觅,当初为庄姜而建的夭华园也已物我两非。

每年桃花盛开之际,静姝都会独自在夭华园待上很久,静姝喜爱桃花,觉得桃花绚烂美丽,淋漓尽致,像是要把毕生的美都要绽放出来。

她常想,人要是也能像桃花一样,能倾尽所有,极致美丽一次,轰轰烈烈绽放一场,那也无憾了。她贪看桃花,却从不摘采,只是每年跑到这所无人问津的园子里来看,打小如此。

也就是在这里,她第一次碰到了他,碰到了那个玉树卓朗,翩翩儒雅,但却眉宇清冷的男子。也就是这次偶遇让两颗暗生情愫的心不知怎么就靠在了一起,彼此两两相望,两两相爱。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谁也不知道,而夭华园,见证了他们的相识相爱。

碧水湖旁,公孙滑掏出了数年前静姝送他的那支绛玉萧,手指在上面反复摩挲着,回忆起那句“我叫静姝,‘静女其姝’的静姝……这支绛玉萧也是为了应诗,特意叫人打造的,现在送你了。”

公孙滑从回忆中恍过神来,默默朝静姝走去,这是他们时隔数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微风在轻吟述说着一对苦命鸳鸯的身不由己,“父亲让我远嫁陈国,你带我走吧。”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公孙滑知道自己做不到,他耽搁了静姝这么些年,也该时候让她放下了。

不知道公孙滑说了什么,那支绛玉萧最后也回到了静姝手中,静姝先是狠狠哭了一阵,最终一脸平静地离开了碧水湖。不久后,就听到了卫国公主远嫁陈国的消息。

夜里,公孙滑在庭院里站了许久许久,等他觉察到脸上冰凉的时候,青衫已然湿了。“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公孙滑双拳紧紧拽着,眼睛里满是仇恨的火焰。

如果不是自己没地位,他和静姝不会如此,静姝也不会被迫远嫁。如果自己还是太叔段的尊贵公子,自己就足够配得上静姝,两人就不会被迫分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当初毁了自己的那个人!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不甘心就这样屈居卫国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