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概念诠释与本书框架

（一）相关概念

1.“情绪反教”与“理性反教”的概念。本书所用的“情绪”与“理性”是借鉴金耀基先生对本土运动所划分的“巫术的”“情绪的”“理性的”中的概念^[29]，但有所不同。本书的“情绪”是指，只强调自我的情感、愿望，而不顾“势”（趋势、形势、势力）和“理”（对事物属性的探求）。“理性”则是不仅讲情感，还讲“势”和“理”，也即对待事物综合考虑“情”“理”“势”等方面。“情绪反教”是指国人以自己的意愿与主观判断为据实施的反教。其表现主要是，不分西洋各教、各国，均采用武力手段驱逐、打杀等方式来反教。“理性反教”则是考虑中外双方的综合因素，顺应世界局势，以探求客体事物的属性为依据而实施的反教行为。其主要表现在，能够明辨传教与藉教侵略的区别并分别对待，遵守条约并能据约维护自身权益，摒弃武力驱赶的方式转向自强御侮等方式实施的反教。

2.“反洋教思想”的内涵。在中国近现代史研究领域，“反洋教”与“反教”是一回事。前文述及，李时岳等人使用“反洋教”一词，吕实强使用“反教”一词。两者都指近代对外来的西方宗教（主要是引发大量教案的天主教、耶稣教）的抵制。“反洋教思想”是反洋教行为背后的思想支持，包括对洋的定性，对反教行为的反思，对教会、教案、教民的态度和认知。为行文方便，书中用“反教”“反教思想”来进行表述。但一般读者会以为“反教”是“反对宗教”从而产生误解。因为“宗教”还包括本土的佛教、道教、民间宗教。所以，本书在各类标题处使用“反洋教”。

3.本书时间界定。本书研究的时段为1895年前后至1911年左右这一时期。这样的时间段划分主要基于以下两方面考虑：一方面由于晚清国人的大规模思想变迁和办报活动都始于甲午时期；另一方面，义和团运动后的清末十年是人们理性反教思想高涨的时期，并且辛亥革命以后颁布信教自由，信仰宗教已经有了法律上的保证，已超出本书范围。不过在行文之中，考虑到反教思想的延续性，所以时间上会有所前溯或后延。

（二）本书框架

全书分七章来论述。

第一章概括义和团运动之前的反教概况和反教思想的内容、传播及影响。反教初期，国人的反教情绪主要被官绅阶层所倡导。清代承袭明制，官方通过定期宣讲《圣谕广训》抵制洋教传播，与此同时官绅采取撰写并传播反教书籍、传单的方式，向广大民众宣传其反教思想。在官绅阶层的鼓动下，反教呈现出从上层逐渐转向民间的趋势。在当时，由于反教是反抗外来侵略的重要表现，因而，随着民族危机的不断加深，反教运动亦渐趋高涨。

第二章分析维新时期反教思想的变化。甲午战败引发的思想震动，以维新运动的形式表现出来。当时的开明官绅已开始借助报刊、学会等新式传媒向人们传达盲目反教的危害。维新派刊物的宣传内容中，启迪愚蒙、消弭盲目闹教占有一席之地，其主张主要包括辟除反教谣言、启迪民众智识，通过保我儒教以抵拒洋教，依约办案规范教案交涉等。遗憾的是，由于维新运动的失败，新式媒介亦遭停办，因而也不能对国人的反教情绪产生较大影响，因此理性反教思想在这一时期并没有成为主流话语。

第三章研究义和团运动触发的反教思想分野情况。反教思想随国家民族危机的步步加深而逐步转变。义和团反教巨创，是清末反教思想变迁的分水岭。这一时期，反教思想发生了分化：一方面表现为“仇洋反教”向“扶清灭洋”的发展；另一方面则是在义和团运动初兴及其全盛时，对盲目反教进行否定与批评的言论亦初成规模。之后客观分析教案产生的原因，讨论调和民教之策略，通过法律手段处理教案的诉求和依凭实力争胜的呼吁，成为反教思想转变的主要表现。

第四章分析义和团运动后各阶层的反教态度及思想倾向。本章从官方态度、改良人士的态度、革命人士的倾向、中下层绅民的反应四个方面来分析。官方以谕令及官报等形式，向社会传达不同以往的反教认识，这一阶层的态度对清末反教思想的变迁起着政策性的主导所用。对于倾向改良或革命的人士来说，其思想较官方更为敏锐。除了倡导开通民智、鼓吹修改法律并建议以改良或革命的方式修政自强，从而消除教祸外，还能对清廷对传教及教士的谄媚之态提出批评。中下层绅民的态度在义和团之后也产生了分化，一部分在持续反教中趋于“扫清灭洋”，更多的绅民则表现出接受清政府和知识阶层引导的趋势，从而表现出与其反教态度大体相同的行为方式。

第五章讨论清末理性反教思想在实际中影响如何。通过对报刊的业务改进及其传播渠道、传播效果和清末国人反教行为与话语的转变，来展示理性反教思想在社会中的传播和影响。清末最后十几年，官绅对待洋教的态度，处理教案的方式显示出不同以往的理性倾向，这是反教思想的转变落实在行动上的重要体现。

第六章讨论反教思想的变迁与清末思想观念转变的联系。国家观念、御侮方式以及主权、利权观念的转变，大都是在反教斗争血与火的淬炼，经验与教训的累积中渐次萌发、成长的。反教思想从情绪向理性的变迁，是晚清社会从传统走向现代的重要表现。在对洋教和西学怀有理性认识的环境和氛围中，清末社会涌动着的是变革的声音，展示在历史画卷上的是文明排外、争夺利权运动的轰轰烈烈。

第七章是结语。简要梳理文章的大致内容，并对书中的主要观点作简要阐述。以近代大众传媒——报刊为视角，展示出清末反教思想转变的大致轨迹。在这一思想变迁的过程中，媒介的传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它不仅为有识之士的认识提供了表达的平台，而且其传播效应更是对国人的反教思想产生了重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