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夜,成都的街头,越来越冷,行人越来越少,这深冬的寒,哪里能,敌得过我血液中的酒精?我觉得身体燥热,很想把自己扒个干净,任凭那冷风袭来.........

我和张玲,在同学们后面跟随着,她几次试图伸手扶着我走,我当然不许,扬手用力的甩开,嘴里嚷嚷着:“我又没有喝醉,我又没醉,不用你扶我......”

我已经走不了直线,就这样,东倒西歪踉踉跄跄的走着,几次差点摔倒,这时的张玲,突然变得非常安静,她并不会嫌弃我的酒后失态,也没有数落我,她早就没有了泼辣的个性,可能是怕我跌倒,她不顾我的反对,一把牵住我的手,和我并肩走着,我似乎还有最后的理智,扬起头看去前方,其他同学都已经离我们不够近,绝看不到我们的这些暧昧,我也好像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便紧紧的握着张玲的手,就这样,跟着她慢慢的跟随着...........

2005年的那年春天,深圳车公庙的写字楼下,我刚刚见完客户,心里正沮丧的很,刚见的客户,完全没有合作的意愿,我正在为接下来的业绩发愁,偏偏又下起了大雨,我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总觉得老天都在和我作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我困在这写字楼的门口,我无奈的拎着公文包,期待这场大雨早点过去..........

这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从远处跑来,她从这大雨中穿过,由远及近.........

她身着天蓝色的长裙,像是从安徒生的童话书中,跑出来的精灵,误入了凡尘,她的一举一动,已经将我的目光完全锁定,我完全被她深深地吸引住,她右手捂着头,左手提着长裙,在大雨中穿梭,直至在我的身旁站住.........

她嘴角带着自嘲的微笑,用双手不停的,拍打着长裙和头发上的雨水,我呆呆的望着她,那时,她正好也在梳理自己的头发,不经意间,她抬起头来,发现我正在看她,她并不躲我的目光,一边用手梳理着那湿润的发梢,一边礼貌的向我点头微笑...........

这个女生,后来成为了我的妻子,许多年以来,这个画面我都记得,我永远,忘不掉自己最初动心的那一刻............

成都的深夜,越来越冷,张玲拉着步履阑珊的我,不容易的走着,终于走到了悦色,同学们早已选了临街的座位,正在等待我们,我已经意识混沌,忘记了我还在紧紧握着张玲的手,并没有松开。

那是个令人尴尬的场景,我手握着张玲的手,就这样出现在大家面前,这一切,都被同学们看见,他们嘻嘻的笑着,黄子扬先开口说道:“哎,王总,我和玲儿从小一起长大,认识几十年了,都从来没有这般待遇,你这手握的不放,真是让人嫉妒呀”,说完,他哈哈的笑着,其他同学也纷纷大笑起来。

张玲有些不太开心,随即说道:“黄子扬,你别叫我玲儿,我听着肉麻,你是不是在没事找事,王总喝醉了,我怕他摔跤,你们男生走的这么快,也不来帮帮忙,搀扶一把,现在这个时候,你倒讲这些风凉话...........”这个时候,张玲,似乎恢复了她泼辣的本性,一点儿也没有给黄子扬面子。

“我哪里喝醉,我还清醒的很,来来来,再继续喝............”我没等张玲说完,边大声的嚷嚷起来。

黄子扬呵呵的笑着,对着张玲说道:“你看吧,人家王总海量,都没有喝醉,需要你来搀扶么?你倒是愿意操这没用的心。”

然后,他转头对着我说:“来来,王总,今晚咱们不醉不归,我陪你的喝个够。”

张玲正想再说话,却被我哈哈的笑声掩盖,我已经酒醉,很难看的清大家的表情,嘴里只是不停的说:“好呀,好呀,大家喝酒,喝酒.........”

随后,我踉踉跄跄的,一屁股坐在长条凳子上,坐的太过靠边,长条凳子翘了起来,我就这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玲吓了一跳,急忙来扶,我坐在地上哈哈的笑着,在张玲的搀扶下,我站起身来,大声的说道:“哎呀,嗯,我丢人了,丢人了.......”惹得其他同学,又是一阵大笑。

悦色是家酒吧,不对,准确来说,这是一家清吧,放些轻音乐,卖些烧烤和酒水,主要是精酿啤酒为主,同学们点了些烧烤,又叫了一件啤酒。

我刚刚坐回座位上,就自己端起一杯啤酒,一口喝掉,我从来没有觉得啤酒如此香甜,同学们喊着王总海量,我哈哈哈笑着,张玲就坐在我的旁边,劝我不要再喝,就说:“哎,王总,你不要喝啦,你醉了,你醉了.............”

我酒精入肝,徒生起许多肝火,我有些失态,大声对张玲喊道:“我哪有喝醉,我还能再喝我又没喝多......”

接着,我自己又倒满酒,胡乱的找人碰杯,管他是谁,也不管他有没有喝,我都一饮而尽...........

其他同学,都看出我醉的不轻,都纷纷的劝我:“哎,王总,您海量,咱们大把机会可以喝酒,今晚,您就少喝点,咱们聊聊过去的时光......”

他们不让我喝酒,这引起了我的不悦,我心里不太满意,嘴里啰啰嗦嗦、絮絮叨叨的说着:“哎,哎,我哪里有喝醉?我清醒的很.......”

黄子扬,这个张涛的表哥,我几乎在整个中学时代,对他完全没有印象,但是今晚,他却是我最好的弟兄,他总是力排众议,边给我倒酒,边说道:“你们这样就不对啦,王总呢,难得从深圳过来,我们要尽地主之谊,要不王总回去了深圳,和深圳的同学,提起我们没有照顾好他,那是多么没有面子的事情,对吧,王总?”

此刻的我,眼里只有酒,听不见任何的语言,嘴里不停的重复着:“是,是,是”

我的回答并不是我心中所想,酒精渐渐地占领我的大脑,我已经分不清话语背后的含义......

“你看吧,我没有说错吧,咱们呢,要照顾好王总,人家王总难得从深圳过来,来,来,他们不跟你喝,我陪你喝酒,王总,我先敬你一杯”随即,黄子扬将酒一口喝掉。

我双手举杯,紧随其后,也将酒一口喝掉,随后呵呵的傻笑起来..........

黄子扬,又将我的酒杯倒满,和其他同学说道:“你们听到王总说的么?今晚不喝好,王总心里会怪罪我们的,我们可不能丢了成都人的脸,我敬完了,该你们了.......”

之前,我的回答极为不妥,让其他同学们骑虎难下,似乎他们不敬我酒,就变得失礼,怠慢了我,这黄子扬又开了口,更加没有不敬酒的道理,就这样,其他同学都纷纷举起酒杯,逐个又来敬酒,这时的我已经开始追酒,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我反而还开心的很,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

张玲,坐在我旁边不住的劝阻着,她不要我再喝酒,我哪里听的进去,就说自己还想喝酒,不用她管,张玲又劝,我深感不悦,大声的说道:“我...我想喝,我....我......又没有喝醉.....”

张玲的再三劝阻,也引起了黄子扬的不满:“哎,张玲,我说你这啥意思呀,人家王总要喝酒,你怎么老是不要人家喝酒,你是怕我付不起这酒钱么?........”

“他喝醉了,你看不出来么”张玲说道。

“我咋没有看出来,人家王总海量,自己要喝,你在旁边着什么急,你是他啥人呦。”黄子扬灿灿的说。

这时候的张玲,似乎生了气,突然,用四川话对黄子扬说着,两个人你来我往,都不甘示弱,其他同学都纷纷来劝.....

我早就离川多年,清醒的时候,听到四川话尚要思忖,这许多酒精,由喉入胃,由胃入肝,又由肝入了血液,最终麻痹了大脑,我又怎能分辨出这川语?我带着酒醉后的傻笑,看着她们对话,却不知所然..............

他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战,我自己却又将空杯倒满,踉跄的站了起来,大着舌头说道:“你们........不要.....吵了,我跟你们说,我说.....”我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摇晃,酒杯里的酒水不停的洒落下来,“我说,你们.........都不要吵,我难得来成都,看见...同学们...我....呃.....”我边说,边打了个酒嗝,“嗯...嗯...,以后你们..去..深..圳,我...呃....定会......以..礼相待....嗯嗯,我干了这杯酒,你们随意.......”说话间,我又将这杯啤酒,一股脑的倒入胃中.....

这时,黄子扬向张玲摊开手,脸上露出了讥笑面容,似乎,是对张玲表达这不是他的错。

张玲涨红着脸,无言以对......

我喝完酒,一屁股坐在长凳上,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这时,黄子扬这个好兄弟,又把啤酒帮我满上,又端起酒杯来敬:“哎哎,王总,这杯酒,是代我表弟张涛敬你的,你在深圳对他照顾有加,我这做表哥的应该敬你一杯,你可不能不喝,来来来,我先干为敬。”

我不说二话,将啤酒端起来,又囫囵的将酒倒进口中,贪婪的吞咽着,我呵呵的笑着,将空酒杯放下,他好似我的亲兄弟,只怕我喝不到酒,吃了大亏,就又拿起酒瓶要帮我倒满.........

这时,张玲伸出手来,一把将我的酒杯拿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玻璃杯,碎的到处都是,黄子扬端着酒瓶怔怔望去张玲,不敢说话.....

我已经喝的烂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我酒醒了三分,我分明看出了张玲脸上的愤怒,她正在用四川话,大声的训斥着黄子扬同学,张玲像极了一头火头上的狮子,这黄同学似乎也不甘示弱,正在奋力的顽抗........

张玲和黄同学,就这样在我们所有人面前,发生了更大的口角,其他同学纷纷再劝.....

这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似梦中,我觉得一点都不真实,眼前的情景,就像是电影中的情节,既生动,又让人觉得不够真实,我听着他们发生口角,但是却听不清任何内容,酒精不但让我的大脑麻痹,甚至已经开始侵蚀我的听觉,他俩儿的对话,我听上去,就像在公共浴池里那样混沌不清,我耳边只有嗡嗡声作响,我呆呆的坐在位置上,傻傻的看着,听着,不知所措,似乎眼前的这些事儿,根本与我无关..........

我觉得我不能袖手旁观,遂站起身来,想要劝他们不要再吵,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张玲一把拉住我,我又重重的坐回座位上,这时,另外的同学急忙上前要来帮忙,我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不要为我吵架,我....走,你们....不要再吵....“

我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自主权,大脑发出的信号,已经被酒精全部阻断,现在我的手脚,只是象征意义下的存在,那运动能力也早就名存实亡........

张玲和另一位同学,就这样搀着我离开,他两个搀着我到了路边,招来一部出租车,上车,此时都成了我最大的障碍,另外几个同学,都赶来帮忙,当然,除了黄子扬........

好不容易,我终于上了车,车刚开了不久,我就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张玲拍着脸打醒,她在我身上摸索着,不停的问我:“房卡在哪......?你住在哪间房.......?”

这是.........我那天晚上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