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企业的产生

交易成本是新制度经济学的一个基础性概念。交易成本理论是新制度经济学的理论支柱之一。新制度经济学理论认为，企业经济规模的形成、不同管理模式下的效益差异和不同经济制度下产生的不同经济绩效，其根源都在于交易成本的制约。交易成本理论发展经历了两个阶段：一是初期的交易成本理论，它按照是发生在企业内部还是发生在企业之间对交易进行分类，以科斯的《企业的性质》为代表；二是后期的交易成本理论，它研究的是交易成本优势问题，即在有限理性和机会主义行为的约束下，不同的外部与内部组织形式所具有的交易成本优势，以威廉姆森的交易费用理论为代表。

一 科斯的交易成本理论

科斯以前的企业理论，虽然认为企业规模的大小与效率有着密切关系，即存在“规模经济”，但无法解释“规模不经济”现象。科斯认为，在一个交换的经济中，除价格机制配置资源之外，还存在着企业、政府等其他方式。市场价格机制的运作要花费成本，科斯称之为“交易成本”。其大小影响人们对不同资源配置方式的选择。同样，通过企业这种制度形式来配置资源也要花费成本，它主要包括管理成本和协调成本，如与合作者交流、商谈并制定协议，监督员工的工作表现，惩处表现不佳的组织成员等，被称为企业的组织成本。人们选择何种方式配置资源，取决于上述两种成本的高低。如果交易成本高于企业的组织成本，则人们将会选择企业这种形式来配置资源；如果企业的组织成本高于交易成本，则人们将会选择直接利用市场机制配置资源。

科斯通过使用交易成本概念动态地分析了企业的规模不经济问题。首先，企业的组织成本将随着企业规模的扩大而增加，成本的增加到达某一个量值的时候，就会同由规模经济带来的收益持平，超过这个临界点之后，再扩大企业规模，收益可能减少。也就是说，市场与企业的界线是由以下原则决定的：当一个企业扩张到如此规模，以至于在企业内再组织一项交易所引起的组织成本等于别的企业组织这项交易的成本，也等于市场机制组织这项交易的成本时，企业与市场的界线就确定了。据此可以说明企业边界的扩张组织成本大于别的企业组织这项交易的组织成本，则这项交易就应由别的企业组织来完成。

在新古典经济学里，交易活动不具有稀缺性，假设其成本为零。科斯的《企业的性质》对此进行了实质性的突破，认为交易活动是稀缺的、可计量的、可比较的，因而把它纳入了经济学研究的轨道，解决了企业存在的理由及企业规模的问题。

二 威廉姆森的交易费用理论

威廉姆森继承了科斯的交易成本观点，并把它运用于经济组织的合约问题上，区分了签约前交易成本和签约后交易成本。与此同时，他还较系统地分析了交易成本产生的原因。威廉姆森引入了不确定性理论，以说明不确定性是产生交易成本的重要因素之一。不确定性包括市场的不确定性、知识供给的不确定性、对事物评价的不确定性等。为了减少这类不确定性对市场造成的影响，就会产生成本。这种防止、减少“不确定性”的成本构成了交易成本的一部分。

威廉姆森的交易费用经济学有两个行为假设：机会主义和有限理性。机会主义是指人具有投机取巧，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的行为倾向。利己是经济人的行为特征，如企业在签订契约时，可能会隐瞒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在执行契约时，可能会借意外之事，迫使对方谅解；在处理合约纠纷时，可能会产生“寻租”，以种种理由“判”对方失约。机会主义产生的主要原因是经济人的有限理性，与由此产生外部经济效应和信息的不对称性。要对付各种各样的机会主义行为，必须付出代价，这些代价也构成了交易成本的一部分。

资产的专用性是指在不牺牲其使用价值的前提下，某项资产能够被重新应用于其他替代用途或是被替代使用者重新配置使用的程度。只要资产具有专用性，大量的竞争者介入其中的事前报价竞争就会被垄断性的讨价还价的事后状态所取代，威廉姆森称之为根本转换，即开始时大量的报价条件将会在其后有效地转换成双边供应的一种，呈双边依赖的状态。当市场进入被禁止或至少是受限制的情况下，就会有专用的垄断租金。而当专用化资产一旦为一个特定的使用者所用，则可能只有以一个较高的成本才能转做他用时，专用的准租金就会产生。资产专用性容易形成资产的沉没成本。沉没成本的出现，意味着企业退出需要付出高昂的成本。交易费用理论认为，资产专用性之所以决定企业的边界和规模，是因为它具有专有性。

三 交易费用理论的拓展

（一）交易费用理论的缺陷

交易费用理论不是从劳动分工的角度，而是从交易的角度分析资产专用性和企业的产生问题。在威廉姆森看来，只有支撑交换的基础是双方各自专用性资产的重大投资时，双方才能进行互利贸易。对一个生产者来说，交易之所以能够成功，最关键的条件就在于资产专用性。所以，人们迫切需要建立组织，原因就在于把各种交易组织起来，才能经济地运用有限的理性（即有限的能力），同时又能保护他们自身免受投机行为之苦。这就需要把单个生产者组织在企业之中。

交易成本理论否定技术进步能够决定企业边界。威廉姆森认为，技术决定论的前提是不存在的，促使人们做出一体化决策的原因并不是技术，而是实行垂直一体化才能节约交易成本，所以交易成本取决于资产专用性。进一步分析，资产专用性又是由什么因素决定的？同一资源为什么在不同的企业具有不同的资产专用性呢？面对产品及其生产过程的复杂性，威廉姆森对资产专用性的理论解释仅停留在机械技术主导的规模生产时代，以静态的观点看待资产专用性，忽略了它的时代特征。

（二）“模块化”交易费用理论

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导致市场竞争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主要体现在：①信息技术可以降低资产的专用性，扩大产品的消费群体。②信息技术可以降低交易成本，既包括企业的交易成本也包括顾客的交易成本。③信息技术可以减少企业和顾客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性程度。不仅如此，信息技术也对企业的组织成本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既提高了企业的运行效率，又降低了企业的管理成本。但总体来说，其降低的幅度要小于企业的交易成本，所以企业的边界呈减小之势，以加强自己的核心业务和能力，而那些非核心业务脱离于原企业，或独立，或被收购，结果企业逐渐被模块化，并各自占据价值链条中的一个或几个环节。根据模块化原则，模块和模块之间的连接，不同于一体化形式，表现在：①每个模块都有自己独特的功能，其专业化程度高于一体化形式的各个元素。②模块连接比一体化元素之间的连接更简单，虽然其内部的结合力下降，但灵敏度提高了。所以，模块化结构的特征是元素功能上的独立性和连接上的可分解性。模块化结构可以通过替代的模块进行重组，不但不会破坏系统的整体功能，还可以强化它。

此外，模块化结构的技术特征是协同非专用性。其含义是：在模块之间的统一连接和单个模块具有一个独特功能的条件下，模块之间是可替代或可互换的，因此模块是非专用的。协同非专用性不是指非专业化，而是指在可替代性的支配下，某个专业化的功能并非为一个元素所独有。模块化的协同非专用性提高了企业的柔性，利用模块的可替代性能够组合出性能不同的“产品”，模块化结构的个性化程度更高。由此可见，企业模块化变形对企业交易费用的影响是深刻的，从而催生了新的市场运行模式即企业网络。